第二天,斑在父母的叮囑下親自送羽衣的貴客離開。
穿過山邊的樹林,不遠處就傳來南賀川奔騰的聲響。
前面的平沙不用他帶路,熟門熟路地像走在自家的後院,一路分開灌木跳過懸崖,來到了最近的山壁面前。
這裡已經接近上遊的高山,翻過面前這座小山丘,就能看到羽衣居住的那片山頂。
斑背着手,擡頭望向天空。
蔚藍色的天空沒有一絲烏雲,似乎昨晚的狂風已經将陰霾一掃而淨,為大地留下一片清澈的冬日晴空。
平沙蹦蹦跳跳地越過一塊大石頭,從石頭後面探出半個腦袋。剛想開口吓唬人,結果正對上了斑無奈的眼神。
她尬笑着摸了摸頭,裝作什麼都沒幹,臉色一正,開口道:“我走了。”
“嗯。”
“有什麼事放鷹聯系。”
“嗯。不要喂阿角吃奇怪的東西。”
“本來就沒喂……”平沙嘀嘀咕咕地表示反對。
她學着斑背起雙手看天,仿佛也沉穩了起來。
她不動,斑也沒動。
等了一會兒,還是沒動靜。斑破功了。
“還站在這兒做什麼?不回去了?”
“怎麼可能?家裡人還等着我呢。”
平沙咳嗽了兩聲,若無其事地轉身揮手。
“等着吧。我肯定會做出一番大事業。”
話音未落,她突然寒毛一豎。這句話怎麼那麼像渣男分手前發的誓?
呸呸呸!
趁着斑還沒醒悟過來趕緊溜走。太丢臉了!
斑注視着她的背影帶着電火花消失在密林之中,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
“我相信……我相信你。”
所以,才更應該思考清楚我們的未來。
一枚枯葉旋轉着從枝頭落下。
他伸出手接住。
夏日裡青翠欲滴的綠葉備受寒風考驗,現在已經幹枯得一觸即碎。
就像他的母親……
記憶裡比花朵更加美麗的母親已經油盡燈枯,有一日過一日。
父親未竟的話語讓他恐懼,亦讓他深思。
他不希望失去母親,但現實就是母親的生命如南賀川的水流一般逝去。
他很喜歡自己的未婚妻,看到她,仿佛看到冬日的陽光,于冰冷的現實中得以一片溫暖。
平沙的人生才開始沒多久。她出生不詳,沒過幾天好日子。好不容易擁有了強大的實力,理應享有後續更加輝煌的人生。
多屬性合一的忍術啊……
尋常忍者能找到自己的屬性,練成幾個對應的厲害忍術就屬于高手了。而她已經将查克拉融合,創造出自己獨有的技能。
即便是自己一次性開了雙勾玉,也看不透她的釋術過程,更别提複制忍術了。
這樣的自己将會是宇智波的下任族長。而平沙……她的未來就要像母親一樣,永遠停留在家族的後院中嗎?
回憶起她每次見面,似乎從未真正表達出對這樁婚事的正面肯定。她對自己,和對火核火浦有區别嗎?自己的喜歡,在她眼裡,能抵過聯姻帶去的束縛嗎?
他抱着頭,将手指插入發絲中,用力按壓疼痛的腦側。
開眼給斑帶來的不隻是更敏銳的眼力,更強大的瞳術,還有更加敏感的洞察力。
人的大腦有個保護機制,能自主屏蔽掉大量無用無效的信息。
五官五感每時每刻都會接收入大量雜亂的信息。如果全部都要記住,沒有人能受得了。
而十二三歲的忍者也隻是發育尚未成熟的小孩子。無論時代賦予了他們多麼沉重的責任,生理條件沒達标就是沒達标。
他捂着眼,無力地靠在一棵樹邊上。
思考越多,頭就越痛。
對于宇智波而言,精神上的痛苦比□□痛苦更加深刻。
父親從未提過開眼後的情況,族中也從不刻意訓練他們的開眼的速度。
以前從未深思,現在想起,一個以瞳術為傲的忍族,居然對族内開眼人數不在意。這本身就是疑點。
難道我們的寫輪眼也會像其他的血繼限界那樣,有着無法抗拒的血迹病?
隻是這種程度的話,倒也沒什麼。
斑禁不住發散的思緒,強忍着前額四周的刺痛感,緩緩地邁開步子。
不過如此,不過如此。
他有點分不清思考帶來的痛苦究竟是作用于身體,還是内心深處。隻記得還要盡快趕回家裡…… 要,要照顧弟弟妹妹,照顧母親……還有父親,父親叫他議事。
斑撐着樹幹,用力甩頭,試圖清醒一點。
他的腦子想指揮雙腿邁開,結果四肢違背了大腦下達的命令。
突然開眼的後遺症一下子爆發,他雙膝一軟,差點就要跪下。
極其虛弱的軀體與敏銳的感官形成鮮明對比。
他在跌落的同時,竟然能清晰地看見遠處的枯葉在風中微微偏移了方向。
那不是風的方向。
有人來了!
林地間的灌木上長滿了尖刺。為了避免衣服被勾破,很多人會選擇在樹冠上行走。
但是眼前的這個不一樣,它從地下來。
碎葉碎土被不斷向前蔓延的痕迹頂開,在地面上留下一條高聳的土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