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
“兩個。”
“一個!”
江綿綿滿意地端走了那盤桂花糯米糕,去旁邊搖椅納涼去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先前的蔭涼地兒已經叫日頭毒辣辣地烤上了。
她昏昏沉沉睜開眼,意識還未回籠,朦胧間瞟到一抹青色,揉了揉眼睛,想再看清楚些,來人卻已經到了她跟前。
周雲景一把折扇輕搖,斜身睨着她,沒說話。
江綿綿是個慣不會看人眼色的,她躺在搖椅上伸了個懶腰,日頭照得她睜不開眼,已然到了晌午了。
她站起來,沒理周雲景,獨自往前走,沒走幾步又回過身來,粲然一笑,“小哥,煩請你引引路,将我帶去飯廳可好?”
男人站在影影綽綽的光影裡,單手攏起折扇,長身立在石桌前,修長的手指勾起茶壺将茶水注入盞中,而後輕啜了口。
江綿綿等着他喝完,從這人的穿着舉止來看,他似乎不是府上的下人。
又試探地喊了聲:“小哥?”
周雲景放下茶杯,緩緩走到她身旁,不鹹不淡道:“茶算謝禮。”而後轉身,順勢擡起折扇指了個方向。
江綿綿點頭表示感謝,然後急匆匆的往那個方向走。她想着,在人家府上做客,自己睡過了頭,總不好叫主人家一直等她。
望着女子離去的輕巧倩影,周雲景忍不住輕笑,想來這又是祖母為了他的婚事找來的哪家小姐,不過也太愛吃了些,倒不似以前那些個忸怩做派。
女子身量嬌小,步子也小,周雲景沒幾步就跟了上去。
江綿綿見他過來,有些訝然,沒待她開口他就解釋:“喝了你的茶,自當引你過去。”
飯桌上,老太太和周雲依左右等不到江綿綿,便要着人去喚她,小厮剛出廳門便看到不遠處緩緩走來的人。可不就是自家王爺,後頭還跟着江姑娘,複轉身回禀。
周雲依一聽哥哥回來了,還是和江綿綿一同過來的,着實松了口氣,總算不枉費她起早貪黑的犧牲自己替她哥哥留住佳人了。
一想到自己這孫子一聲不吭地又走了月餘,老太太的氣就不打一出來,卯着勁想要狠狠訓斥一番。
擡眼一瞥,江丫頭還低眉順眼地跟在他身後,想着定是這混貨欺負了人家,頓時火冒三丈。
剛拎着拐杖往外邁,話還沒從嘴裡說出來,就見江丫頭一個踉跄沖到前面那人的胳膊上,周雲景還好巧不巧地轉了個身,好在有驚無險,堪堪扶住了姑娘的藕臂。
周雲景收回手,噙着笑:“這又當如何謝?”
江綿綿站穩當了,擡眼瞧見老太太正往這邊看,頓時覺得臉熱,她聲如蚊呐:“待會兒還在石桌那裡,我拿糕給你吃。”
二人快步走到老太太跟前,江綿綿還未開口,就聽旁邊的人叫了聲:“祖母。”
這下輪到她驚訝了,但當着衆人的面也不好再問。
周雲依看老太太沒應哥哥,急忙來打圓場:“哥哥可算回來了,你都不知道祖母多記挂你,你愛吃的那道蓬糕,祖母日日都讓廚房準備,”說着又轉身扶着老太太邊往廳裡走邊哄着,“哥哥如今回來了,正好能吃到,可算是沒辜負祖母的心意。”
原本老太太也沒多生氣,索性順着周雲依的話,不冷不熱地讓大家都入座了。
飯桌上一時寂靜。周雲景掃視一圈,目光最終落在了江綿綿身上,“這位姑娘好生面善,此前我們是否見過?”
如此俗套的搭讪方式惹得周雲依憋了好一陣笑,周雲景挑眉拿眼瞥她,這才将話壓了下去。
江綿綿聞言擡眼細細分辨,男人發色如墨,膚白如羊脂,眉目鋒利冷峭,鼻梁高挺,唇薄似柳葉,不笑時頗有距離感,氣勢不怒自威。
偏巧在江綿綿細看之時嘴角又勾了抹淺笑,這才讓人發現他有兩灣梨渦,映着那樣好的膚色,好似盛滿了月光。不免一時叫人看呆了,又在心裡覺得确實有些眼熟。
等反應過來才發現,那人的笑意好似更盛了。
江綿綿尴尬地喝了口湯,開口慢吞吞的,“王爺的容貌,看過之人必是不能忘的。”
周雲景深看了她一眼,意味不明道:“姑娘亦然。”
江綿綿臉紅心熱,根本沒聽清楚他的話,隻覺得自己當着這麼多人誇一個男人長得好看,實在羞赧。
倒是老太太和周雲依看着對話的二人,心下各自有了打算。借着午睡的由頭,很快飯桌上就隻剩下了一男一女。
周雲景吃好了就靠在紅木椅子上時不時地扯顆葡萄丢嘴裡,眼睛卻一直瞧着對面。
小姑娘吃東西時嘴巴一鼓一鼓的,圓溜溜的兩隻眼一會兒換一個目标,嘴唇上沾了湯汁,水光粼粼的。
他看了會兒便移開了眼,随後起身:“姑娘慢吃,我先行一步。”說完眼神還不經意地掃了下桌上那盤蓬糕。
江綿綿立刻心領神會,但四周仆從未退,她也不好端着糕去追他們家王爺,直到周雲景的身影從視線裡消失,她才起身讓人把糕拿食盒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