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斯塔,我想問問你,”季夏攔住他,“這條路有什麼車經常跑嗎?”
她不想太早疑神疑鬼自己吓自己,需要求證。
“嗯,當然。”德斯塔點點頭,“要去利鎮的車常走這條小路,因為一到雨季總有那麼一個月大路走不了,封了,裂了,或者塌了,常有的情況。”
“這條小路遠,但一般能走通。”
所以像這樣泥石流封路的時候,也會有車走這裡。
“所以這裡有紮營的痕迹,走這條路的很多人都會在這塊空地過夜的。”
确實,空地很大,野草稀疏,明顯長期有人駐紮,地上有遺留的地釘洞。
德斯塔疑惑季夏怎麼會問這個,見她神色不太好,“有什麼問題?”
季夏微松口氣,“沒事,謝謝。我們也去休息了。”
那大概率是這條路上正常的來往車輛。
邢正的聲音又鑽進腦子裡,白天和他聯系過後,關于在亞市給她使絆子的人也有了些眉目。
“這個叫特肖梅的,是本地催債公司的一個小頭目,這公司旗下不少生意,但大多和□□沾點邊,不太幹淨。他們那邊律師擅鑽空子,挺難纏。”
“我現在就是缺關鍵性證據,最近有點眉目,你再給我點時間。”
“另外我有個發現,他所在的公司和老譚家的業務聯系很緊密。”
“老譚家?”她聽見自己的訝異,“不可能,他們怎麼可能跟□□……”
“他們交易的時間線很奇妙,開始頻繁交易往來是從3年前開始,在此之前寥寥無幾。我順着這條線扒,發現和他們接洽的是現在老譚家生意負責人,叫做譚海爾。”
“譚海爾”,這三個字如同巨石掉入她心湖,掀起久難平息的巨浪。
整一天她都在腦裡搜羅和談海爾相關的信息。
以前,她隻聽說譚阿裡有個5兄妹,都在他的莊園跟着他做咖啡。隻有一個她沒見過。
偶爾聊天,衆人提起那個最小的弟弟,皆是諱莫如深。
直到後來她聯系不上譚阿裡,是譚海爾主動聯系的她,說了380422的評分不達标的情況,隻說是倉庫儲藏出了問題,問具體的又失聯,于是她趕到了埃國,等待她的卻隻是譚阿裡的葬禮。
遠遠便看見潔白的布罩在老人遺體上,他躺着,仿佛是一個物品,而不是一個真實存在過的人。
季夏眼淚奪眶而出,在唱詩班的吟誦中緩緩挪過去。
卻被教堂裡擠滿的老譚家親友所阻止。老譚家的人看見是她,各個表情倏變,龇牙裂目舉着手邊的東西就砸,尤其是刀疤臉。最後還是譚海爾護着她出來。
讓她在教堂外的角落裡能夠低頭默哀,最後她朝着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躺着的方向下跪。
譚海爾吓得趕緊扶住她,他不理解,季夏便解釋說這是中國習俗,對于自己所敬重敬愛的人,要跪着送他走,譚海爾深歎了口氣,由着她去了。
譚海爾看着是個和善精明的中老年人,穿着得體,保養得當,一雙杏仁眼帶着笑意,笑起來和眉善目,讓人忍不住信任他。
這樣一個人……怎會和□□交易來往?
那這麼說來,她入局子後阿吉的車離奇抛錨,難道也是那幫人所為?
“啪”,一股力道拍上季夏左肩。
“!”
雞皮疙瘩從肩膀瞬間炸到後腦勺。
她猛地站起,旋身後退,雙手擡起舉到胸前,一秒之内格鬥姿勢已擺好。
面對上一雙無辜且尴尬的薄眼,“sorry,”蘇七舉着剛拍她的右手,幹幹地揮了揮,“吓到你了?”
德斯塔和Mike兩人已回帳,季夏一隻以為蘇七去休息,卻沒想他悄無聲息從後面林子冒出來,因而毫無提防。
蘇七加入他們仨,往季夏旁一坐,往漸熄篝火裡添了把柴,“好不容易見到中國人,總想練練中文。”他咧着牙笑,目光在她臉上梭巡,似乎是在細細描摹她的長相。這目光令季夏不舒服。
“你剛剛去幹嘛了?”她借着撈柴火的身勢力不動聲色往旁邊挪開了點。
“和我弟弟打了個電話。”
“弟弟?”
“嗯,”他說話時眼神不曾離開她,令她更感怪異,“其實這次去利鎮,除了送機器我還有個事,去找我堂弟,是我爸爸那邊親戚。之前也在中國做咖啡生意。”
“哦?”阿吉來了興趣,“做哪方面?”
“搞咖啡烘焙的。”他盯着季夏,終于垂下眼,“在中國做生意失敗了,來投奔我,現在在利鎮那邊做咖啡預處理。”
咖啡烘焙。
這四個字在季夏心弦上撥了一下,流出不和諧的音調,令她微微蹙眉。
她起身,禮貌告辭,“蘇七,練中文阿吉可以陪你,他中文很好。我半夜還得守夜,先去睡了。”
回帳前,她餘光瞥見屈澤帳内的燈又亮了。
照着一團灰影一動不動,該是睡着了?
可睡着為什麼又特意起來開燈?
鬼使神差,她湊到帳篷前,拉下一小條縫朝裡看。
睡袋裡,屈澤呼吸平穩,依舊睡得方正,頭右側不遠方塊夜燈瑩瑩亮着,白光照在他薄薄的眼皮上。
看到他,不知怎的,心裡平靜些許。
睡袋旁不知怎麼多了一小堆揉成一團的手紙。
他感冒了?流鼻涕?
燈這樣照着眼睛,應該很亮吧,會不會睡不好?
要進去幫他關上嗎?
季夏心下糾結一瞬。
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