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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文瑞和譚海爾二人正聊得起勁，确切地說是和譚海爾一人聊，另外這個刀疤臉沉默吃飯，更像個保镖。

“好久不見。”一道清亮女聲插入。

還未回頭，陸文瑞先看到刀疤臉臉色瞬間沉了下來，眼神如果有刀鋒利，他身後這人恐怕已經千瘡百孔。

他疑惑轉頭，看清來人後眼睛亮了下，起身，語氣帶着笑意和驚喜，眼睛彎彎，低頭看她，“季夏？你怎麼在這兒？好久不見。”

季夏唇角剛想給他扯個微笑，卻被他一把扯進懷裡，來了個擁抱。禮貌的、快速的、隔着個椅背距離的那種擁抱，輕拍了拍她的背，又很快松開。

還是熟悉的雪山松針氣味，混合了煙草。

季夏皺眉退開，他這兩年煙抽得有些重。

“嗯，真巧。”她開口，卻是淡得聽不出語氣，“我們在那桌，看到你了，就過來打個招呼。”

她看了譚海爾一眼，微微颔首，對方沒回她，表情複雜，倒是沒刀疤臉那麼震怒，後者此刻像是極力壓抑着要沖上來揍她的沖動。

“你怎麼會來埃塞？”她問陸文瑞，“也來找豆子？”

“是啊，出公差，好久沒來了。”陸文瑞笑得客氣，“太巧了，一起吃？”

“好啊。”季夏毫不客氣讓服務員移座。

還沒坐下，“duang”地聲，刀疤臉狠狠拍了下桌，桌上杯盤均是一震。

他站起身食指指她，微微顫抖，滿眼都是壓抑的憤怒，英語依舊蹩腳，“我是不是說過見你一次打一次？你還敢來？！”

不是吧，這麼瘋。季夏心裡咯噔一下。

不等所有人反應。他大步繞過桌子，幾步跨到季夏面前，一把拽過她衣領，他虎背熊腰，提起她提起像拎隻雞仔般輕松。

“诶诶诶——”

他速度太快，季夏腳将離地，衆人才反應過來。

刀疤臉到底是顧忌有客人在場，死死捏着捏着季夏的手都在抖，卻沒下步動作。

陸文瑞最先動作，“松手，你先冷靜”，給譚海爾飛個眼刀，先制住那刀疤臉碩大鐵拳，一根根手指掰出季夏衣領将她解救下來，護在身後，阿吉也健步沖上來擋在二人面前。

譚海爾臉色一怒，被陸文瑞瞪了眼面子上登時有點挂不住，當機立斷鉗住刀疤臉的手，吼了聲不知是“汪德”還是“沃德”的，眼神示意他陸文瑞還在，英語說了句“你瘋了嗎？”而後變成方言叽裡咕噜一通。

最淡定的反而是季夏，眼神寡淡如水，任他拎起又任人救下，四肢松軟仿佛沒有骨頭，眉都沒皺一下。

陸文瑞見情況不對，低聲對季夏說了句“要不今天你先走，我們回頭微信上說”，推了推她手臂，示意阿吉趕緊帶季夏走。

餐廳裡為數不多的幾桌客人都被這邊吸引了注意，服務員審時度勢，不知該不該上來勸架。

季夏看了他一眼，壓着氣，沉默點點頭。譚海爾和刀疤臉還在激動說着什麼，她随着阿吉轉身。

走了兩米遠，轉身片刻裡，餘光裡卻見個黑影沖了過來，她警覺扭頭。

刀疤臉掙脫譚海爾桎梏，兩步上前，順勢扭動上身擡腳就是個橫踢，帶着風呼嘯而來。

我c，這麼恨嗎。

躲開肯定來不及，季夏下意識扭身雙手格擋住腰的部位。

“咚”地聲悶響，力卻沒卸在她身上，反而是陸文瑞的身子撞到她身上，他聲音懸在她頭頂，悶哼了聲。

季夏腦子裡嗡了聲。

陸文瑞替她擋了。

她視線繞開他的身子向後看，刀疤臉堪堪收腿。踹錯人，他也蒙了。

“我艹。”季夏憋不住了，甚至忘了自己說的中文破口大罵，撸起袖子就要沖過去，“我tm給你臉了是吧？！”

譚海爾比她更憤怒，跳起一巴掌掄到刀疤臉臉上，方言痛罵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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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晚飯以鬧劇結尾。

阿吉腦子嗡嗡的，他在駕駛座心有餘悸，一手把着方向盤，一手撫撫胸口安慰自己。

他從沒見過季夏這個樣子，她剛剛似乎真的瞥了眼桌上用來切烤肉的刀，她是不是真的動了什麼心思。

尤其是在那個刀疤臉傷到陸文瑞後。她眼睛紅的似乎要滴出血。

好在那個中國男人不由分說鉗了她的肩，強制把她推到他手裡，幾乎是命令般地說，“走，帶她走。”

阿吉這才費力把人帶出來。

瞥一眼副座，季夏臉色陰沉得可怕。

他想到剛才那驚險場面，驚吓之餘也有些火氣，“那個中國人到底是誰？你就冒着被打的風險也非過去打那個招呼不可？”

季夏怔了片刻，才冷冷道：“我前男友。”

阿吉面色一松，拍大腿，滿臉了然，“難怪。”

季夏回過點神來，語氣松了些，“抱歉，剛才給你惹麻煩了。我是看Wiley在，以為那刀疤臉應該不會做什麼。”

Wiley大概就是那中國男人名字。

“你認識那臉上有刀疤的人？”譚達傑這人他倒是記得，兩年前陪季夏談采購的時候開過會，刀疤臉是初次見。

“不算認識，一面之緣吧。”那種見面就說要揍她的一面之緣。

“所以你到底得罪老譚家什麼了？都過兩年了還不放過你。”他真的好奇了，兩年前他就陪着她去了趟靈堂，出來她什麼也不肯說，很快回了中國。之後也隻知道他們私下結了些恩怨，不知詳情，後來聽到傳聞也隻覺是誇張了，也不知竟真這麼嚴重。

頓了頓，季夏突然起了個莫名其妙的話頭，“你們這兒的姓，都是襲承父輩，但不一定是爸爸，對吧。”

阿吉點頭，順着道，“是，可以是爺爺也可以是爸爸，總之最選最親近或最重要的那個人的姓繼承，所以我們很多人名字裡都有好幾個姓。”

“那我有沒跟你說過，Tedros譚，這個姓，都是從譚阿裡爺爺那襲承下來的。”季夏聲音沉沉，提到這個名字，她還是會難過。

“他們全族人都繼承了Tedros這個姓。因為尊重他，敬愛他。”

“但就是這樣一個德高望重又很好、很好的人，兩年前死了。”

她聲音波瀾不驚，“是我間接害死的。”

阿吉無聲地抽了口氣，車裡陷入死一般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