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得半飽,季夏擦擦嘴,開口:“阿吉,今天那位女士,就是幫我們煮咖啡的那位,是誰呀?公司員工?”
阿吉吞下一口食物,不明所以:“那是戈米,我表妹,也是我叔的女兒。哦對,之前你們還沒見過吧?今天也忘了正式介紹。”
“海亞的女兒?上次來時确實沒見過她。”
“她啊,之前住在老家,去年成年了才被我叔接到城裡來。”
“可以介紹我們認識嗎?”
阿吉不解猶豫道:“可以倒是可以……不過怎麼?你對她感興趣?”
“阿吉,”季夏忽然傾身向前,盯着他的眼睛說道:“你真的,不認識這個塞多嗎?”
阿吉噎了下,“阿夏,你怎麼會這麼問?”
季夏收回目光,靠上椅背,懶懶道:“隻是有些好奇。”
“特斯法耶和巴布魯在埃塞都不算是小衆姓,你們的姓氏本就複雜,平常你們生意上打交道的人也未必互相知道完整姓名,更何況整個圈子裡那麼多人。”
“一個你,一個海亞,即便是你們在這做了這麼年咖啡生意,光看眼塞多這名,就馬上說沒聽過他……你們倆都有點怪怪的。”
“我确實是認識幾個塞多,”阿吉為自己辯解,“不過我覺得應該不是你想找的人。”
“是嗎?”季夏眯了眯眼。
“我真不認識這個什麼特斯法耶·巴布魯·塞多!”
這句倒像真的。
阿吉把他認識的那幾個“塞多”一一掰扯分析,确實沒有像擁有神秘咖啡莊園的人。
季夏歪頭思索,還是覺得哪怪怪的。
正思考着明天該給哪幾個供應商打電話求助尋人,又或者登報尋人有沒有用,她餘光中突然出現幾個身影,直覺般地看過去。
服務員領了3個人進院子。
“怎麼是他們?”看清來人後她不小心說出聲。
是老譚家的人。
老譚家的姓,全稱是特沃德羅斯(Tedros),全族人都用這一個姓。特沃德羅斯在中方翻譯裡譯成“譚”,所以季夏習慣稱他們“老譚家”。
除了老譚家的兩人,還有另一個熟悉的身影。
季夏看清臉後,瞪大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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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人去了遠處一桌,老譚家有倆人,譚海傑和一個刀疤臉。
刀疤臉是個膀大腰粗的非洲男人,季夏心裡這麼稱呼他是因一道刀疤如蠍般盤桓在他右臉,從嘴角到耳根,讓他兇悍眉眼更顯可怖。
刀疤臉右手旁是譚海爾。老譚家家族最大長老叫譚阿裡,他去世後一直由他最小的弟弟——譚海傑,管理着咖啡豆貿易的事,季夏和這人有過幾次溝通。
季夏最後一次見譚海傑,是兩年前,在譚阿裡葬禮。
她飛行十幾個小時風塵仆仆而來,卻沒見上譚阿裡爺爺最後一面。
倒是譚海傑首先瞥見她出現在靈堂前,眼底一震,迅速将她拉至門外角落,警告她不想死就千萬别進去。
朦胧記憶中,那個刀疤臉經過,還是看到了她,沖過來就是揮拳,打得她臉重重偏到一側,差點滾到地上。
他還想揮第二拳時卻被譚海傑死死攔住,龇牙咧嘴讓她快走。
她又疲憊又震驚,被這拳砸得兩耳發蒙。
最後連譚阿裡的靈都沒拜祭上,狼狽跑了。
那張一道刀疤的臉面目猙獰操/着并不熟練的英文朝着她嘶吼 “要不是你,他不會死,你怎麼有臉出現?!”的畫面,這些年時常出現在她各個噩夢中。
她自嘲笑笑,想忘記都難。
所以,她第一眼先把他認出來了。
至于第三個人……她絕沒想過會在這相遇。
是陸文瑞。
兩年沒見的陸文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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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艹。”阿吉低聲來了句中國國粹,“那不是老譚家的人?怎麼怕什麼來什麼?!”
他順着她目光發現那3人,臉都皺到一起,“剛剛還在祈禱千萬别碰上他們。”
他拎起塊英吉拉,裝模作樣舉高,企圖用這張大餅擋在季夏和他們之間,遮住她的臉。
季夏:……
她扶着他的手壓下,“這樣隻會更顯眼OK?”
阿吉盡量小幅度移了移身子擋住她,大拇指勾起指了指後門,“怎麼辦?我們溜吧?”
怎麼還要走後門?偷感過于強了吧大哥。
但季夏怪不得他,上次她滿臉是血出來,把送她去靈堂的阿吉吓得不輕。
“你吃完沒?沒吃完我們帶走?”他滿臉寫着‘惜命’二字,“你這豆還沒找到,别先栽進去了。”
季夏一動不動。
陸文瑞為什麼會在這兒?他什麼時候跟譚海爾這麼熟?以他現在這個級别,就算要找豆子還得親自來?
什麼豆子,能勞陸總大駕?
除非……
季夏皺了皺眉,閃過一個猜測。
阿吉見她眼神不對,扭頭去看,終于注意到3人中那個中國面孔。
“陸總也來了?不對,他們怎麼在一起。”他轉回來,“算了算了,我們安安靜靜吃完趕緊走,他們注意不到這邊。”
餘光卻瞥見季夏起身,“陸文瑞在,他們不會對我怎麼樣。”
“我艹你不要命了,真過去啊?!”他拉不住眼睜睜看着她朝那頭走過去。
眼一閉,隻得趕緊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