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紙内容,全不如她心中所料:
沈姑娘,今日一别,久久未能平息,想你我二人,到此一步,甚不能平。此番戰場一遭,生死無期,有些話還需當面向姑娘說。一炷香後,涼林處亭子見。
落款處三個大大的宋千嶒映入她眼。
這字,沈季瑤她早已認不出是否為宋千嶒所作,這語氣她更不清楚是否是他本人。
她唯一知曉的,便是宋千嶒曾經當真很護着自己。
可沈氏被滅門的那日,宋千嶒即便聽說了消息,卻也沒有尋過她哪怕一刻鐘。
宋大哥,你我之間的情誼,早在那日便煙消雲散了。
見與不見,結局都一樣。
這般想着,她将手中的信紙狠狠攥緊,手背上青筋微微凸起。睫毛輕眨間,淚珠悄然挂上羽睫,顫顫巍巍地懸着,忽而一滴,墜落在手背上,瞬間濡濕了她素手虎口。
她緩緩擡手,掌心間的信紙随着她的動作,一點點靠近跳躍的燭火。
頃刻間,火苗舔舐上信紙,迅速将其引燃。絲絲縷縷的白煙袅袅升騰,缭繞在她眼前,模糊了她的視線,也模糊了那段曾經刻骨銘心的過往 。
躲在西窗外的宋之窈透過方才扣好的窟窿仔細地瞧着一切。
“瞧見沒,此二人必有奸情啊。難怪我們将軍如此機智一人,竟被她哄騙丢了官職,現如今又娶了她,當真是個心機頗重的女子啊。”
看着沈季瑤将那信紙燒盡,宋之窈得逞地笑道:
“自古紅顔多禍水,若是将軍府留下此等女子,那往後将軍府必會遭殃。”
青櫻原是不信宋之窈的,眼下卻親眼看見沈季瑤行事詭異,也不禁動搖了。
她拽着宋之窈手腕,小聲詢問道:
“那改如何是好?要不要告訴老太太,她慧眼如炬,定能看出端倪。”
“那是自然要告訴的,隻不過……”
宋之窈微微一頓,眉眼間閃過一絲陰狠,挑眉冷聲道,“她這等醜惡行徑,非得讓将軍親眼看到才好!隻有這樣,将軍才會徹底認清她的真面目。”說罷,她斜睨了青櫻一眼,眼中閃過一抹算計。
“此局能不能成,可全看你了。”宋之窈目光緊緊鎖住青櫻。
“我?”青櫻吓得瞪大了眼睛,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臉上寫滿了驚恐與猶豫,“我恐怕不行,萬一被發現……”
“此事關乎将軍府的興衰榮辱,你怎能如此膽小怯懦!”宋之窈眉頭緊皺,滿臉怒容,聲音也不自覺地提高了幾分,旋即又壓低聲音道,“你隻需将這封信速速送去給宋千嶒,就說是沈夫人差你去的。隻要你把信送到,其他的無需你操心。”
“不行不行,我真的做不到……”青櫻連連擺手,身體微微顫抖,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
“你若辦不成此事,日後有何顔面在将軍府立足?”宋之窈目光如刀,狠狠地盯着青櫻,“你隻管把信送到,其餘的事我自會安排,出不了差錯。”
青櫻咬了咬嘴唇,猶豫再三,最終還是接過了那封信,手心裡全是冷汗,聲音帶着一絲顫抖:
“那,那我隻管把信送過去,其餘的我真的擔待不起啊,芝窈姐姐。”
“無礙,你送過去便大功告成。”宋之窈嘴角浮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眼中卻透着冰冷的寒意 ,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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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仿若一襲輕柔的紗幔,悠悠地鋪展開來。宋千嶒騎着一匹矯健的黑馬,在石道上肆意縱馳。風在他耳畔呼呼作響,卻吹不散他滿心的困惑與糾結。
她當真不是冉冉嗎?
這個疑問如同鬼魅般,一遍又一遍地在他心底盤旋。
世間怎會有如此相似的兩個人?無論是眉眼的輪廓,還是那不經意間流露出的神态,都像極了她……
宋千嶒喃喃自語,眼神裡滿是迷茫與怅惘,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回到往昔和冉冉相處的點點滴滴。
這般心不在焉之下,宋千嶒絲毫沒注意到前方路中央的人影。待他驚覺時,那黑馬已經快要撞上對方。
好在多年征戰練就的本能讓他瞬間回過神來,猛地一勒缰繩,黑馬嘶鳴一聲,前蹄高高揚起,在距離那女子僅有咫尺之遙的地方停住。
“何人如此大膽,竟敢擋本将的馬?”宋千嶒聲音裡帶着幾分惱怒與威懾,低頭看向那被吓得瑟瑟發抖的女子。
“大将軍饒命啊!”女子“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聲音顫抖,“奴婢是奉沈夫人之命,特來給您送信的。”
“沈夫人?”宋千嶒微微皺眉,臉上露出一絲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