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庇佑，不過是外人看來如此。實際上，不過是上官洲閑來無事時消遣戲虐的玩偶罷了。

想到這，柳娘擡手探了探發髻上的銀簪，确定清楚尚在時，緊緊懸着的心稍微平緩了一點。

還好，還在。

今日大仇得報與否，全憑你了。

“将軍不是不願，隻怕是不敢。”

柳娘挽起帕子掩住笑顔，趁着上官洲将春蓮攬住時，将方才碰到簪子的手斟了杯酒，餘光瞥向上官洲時，見他沉溺于女子懷中時，迅速将食指點入酒水中。轉身間佯裝出無事的模樣貼到上官洲耳畔。

醉春樓的常客都知，這柳娘向來不做讨好男子之事，倒非她仗着自己頭牌的身份自恃清高，亦不是憑着上官洲的寵溺有恃無恐。

柳娘生母平生最是厭惡逢場作戲，柳娘受生母教誨，更不願聽見旁的人說她似戲子般最善演戲。

偏偏今日，要做個徹徹底底的戲子。娘，若是到了陰曹地府，你可會怨恨于我？

柳娘垂眸看向杯中輕輕晃動的酒水，眉眼之間分明皆是愁緒，卻在擡眸之際強擠出一抹笑，谄媚地咬住酒杯，緩緩靠近上官洲的唇角，冰火抵靠的瞬間，柳娘緩緩閉上雙眼。

旁人見了，怕隻會覺得此女子婉魅多情，偏偏江北書是個眼見的人，隻是瞥見順着她臉頰滑落的珠光，便将今日這局徹底看破。

“上官大人。”

江北書拿起桌上的荔枝奴狠狠地砸向柳娘口中含着的杯盞。

酒盞落地，酒水也灑了滿地。

姑娘慌了神，戰戰兢兢地跪在地上。

“美人雖美，卻如利刃，刀刀可人緻命。”江北書凝視着跪在地上的柳娘，話裡有話，卻不明白地道出其意。

總歸，是要給人留條活路的。

他如此想着，漫不經心地擡起手中的扇子勾住柳娘的下巴。

上官洲是出了名的風流公子，這鎬京城内，但凡有些姿色的煙柳女子，十之八九都與其有染。

若要談真情，這樣的人怕是連分毫都不曾沾邊。

可若自己看上的女子，叫人橫刀奪了去，他上官洲必然是會勃然大怒的。

果不其然，上官洲冷哼一聲，一腳踢開腳邊的凳子，凳子腿在地面上劃出刺耳的聲響，驚得周圍的歌女們紛紛瑟縮。

“江北書，你莫要得寸進尺。”

“上官大人言重了。”江北書雖抱拳行禮，一字一句之間無不透露着殺氣：

“江某此番赴宴，不為别的，隻為告訴一些人切莫再傷了我的人，我自是有千百種法子叫他生不如死。”

他話中有話，上官洲卻不是個精明之人，聽不出言外之意。

江北書腰間尚别着短匕，上官洲不敢輕易動手，隻得強撐着身子佯裝淡定地說道：

“江北書，本公子願意傷誰便傷誰，天王老子來了都管不住，你區區一個有将軍又如何耐得了本公子！嗯？”

說完，他忽然掐住跪在地上的柳娘的細頸，怒目圓睜地看着她恐懼害怕的神色，“本公子的人，向來輪不到别人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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簾子拉上的那刻，屋子瞬間黑了起來。

奺肆托着一燭火，小挪步到沈季瑤跟前坐下，一面擡起紅燭引燃桌前的燭燈，一面瞥着沈季瑤蓦然的神色道：

“阿瑤，如你所見，江北書他與上官洲不止一次在醉春樓密會。”

燭火漸亮，沈季瑤眼中的怅然若失也漸顯，奺肆心疼地握住沈季瑤的手，用着平靜的語氣說道：

“每每他二人碰了面，這醉春樓定會掀起腥風血雨。我們這些姑娘，哪一個不是見多識慣了男人的嘴臉的，那些個看似文質彬彬的謙遜公子哥，背地裡又是何等的陰險狠辣、如何的兇殘蠻橫……”

她頓了頓，不知道該如何寬慰她最愛的阿瑤。

或許，我不該将真相告訴阿瑤。

可，她本就與江北書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一時之間鬼迷了心竅，若我不加已勸阻，他日阿瑤便是連同反悔之機也沒有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何況是男人呢？”

“我們若是不早些殺了這些狗賊，哪裡會知道還有多少姑娘要遭受我們這樣不堪之辱呢？”

沈季瑤靜靜地聽着奺肆的話，意識逐漸模糊又逐漸清晰，好一會兒，她才擡眸看向奺肆：

“你們要殺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