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的。”米娅語氣淡淡的,“我故意詐你們的,但可惜你們答錯了。”
本鄉靠在床邊席地而坐,手撐着臉問:“那如果我們答對了呢?”
“我會在最近的島下船,就當沒有見過你們。”
本鄉驚奇的诶了一聲,“我還以為不管我們怎麼回答你都會殺了我們呢。”
米娅睜開眼,望着本鄉失笑:“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你是前海軍中将米娅啊。”
“之前對海賊斬盡殺絕是因為我職業的原因,可自從我辭職後,殺不殺海賊全憑我意願。”
本鄉早已忘記之前被米娅差點用手術鉗爆頭的恐懼,他現在完全沉浸在流傳于海賊圈的恐怖傳說竟然真實出現在自己眼前的震撼當中。
本鄉雙肘撐着床,上半身向米娅傾斜,好奇的打量着米娅,“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活的米娅中将呢,之前都是通過别人的描述來了解你,還以為你會是個像BIGMOM一樣面目猙獰的老太婆。”
本鄉投下的大片陰影籠罩着米娅,她隻要一睜眼就能見到懸在她頭頂的本鄉的大臉,與她之間的距離隻有幾厘米。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沒想到你還挺漂亮。”
米娅輕蹙眉頭,語氣不快,“首先,我和你并不熟,請你離我遠一點,其次……”
她看向貝克曼,一臉控訴,
“你不管管他嗎?我感覺自己正在被性騷擾。”
貝克曼輕咳了一聲,沖本鄉投以警告的眼神,本鄉立刻讪讪的縮了回去,規規矩矩的坐在地上。
“好了,第二個問題。”
貝克曼問:“你在門的另一邊到底經曆了什麼?”
米娅下意識回答:“這跟你沒有關系。”
“我說過,你隻需要回答我。”
貝克曼态度強勢。
米娅歎了一口氣,“好吧,實際上這确實跟你們沒有關系,但卻對我影響很大。”
“我當然知道。”貝克曼深深的凝視着米娅,“我隻是很好奇,體質堪稱為超S級的海軍中将米娅為什麼會生病。”
貝克曼俯低上半身,拉近與她的距離,“可我的直覺告訴我,這一定和你在門的另一邊經曆的事情有關。”
随着他的貼近,煙草與海風的味道撲面而來,在鼻翼間萦繞,刺激的她喉嚨有些癢。
她喉間悶出幾聲細碎的咳嗽,待癢意纾解過後才沙啞着嗓音說:
“大概是因為我過度使用了某個與我能力還無法匹配的武器,所以才導緻我現在這副脆弱的模樣。”
米娅移開目光,望向天花闆。
她在腦海裡無數次的呼喚系統,可回應她的卻是一片死寂。
視野左上角不再顯示血量與體力數據,頂端不再滾動着她身體的各項指标,甚至連她的快捷欄,主武器與副武器的标識也不見了。
就像是被一鍵關閉的彈幕,她的視野被燈光與天花闆上的扭曲螺旋的花紋占滿。
系統對于她的意義,就像是橫在遊客與海洋生物之間的厚厚一層的玻璃,即使她将手嚴絲合縫的貼在玻璃上,觸摸到的依舊是冰涼的表面。
可此刻系統的抽離,就像是那塊将他們隔絕的玻璃打碎,大量的海水噴洩湧出,她的身體逐漸被海水吞沒、包裹,她能夠敏感的感知的到海流從指尖流竄而過引發的細微的癢意,她能清晰的看見每一條海魚搖擺着魚尾從她身旁遊過時蕩起的海水紋路,她甚至還能嘗到海水湧入鼻腔後口中激起的鹹味……
她,感覺到——真實。
觸覺、視覺、嗅覺、味覺、聽覺……不再是系統加工後反饋給她的一種提示,而是一種,由她的身體,自發産生的感覺。
這是一種全新的體驗。
就好像……靈魂與□□徹底融合。
“那個武器……是慈悲嗎?”
貝克曼的聲音再次響起,将米娅從思緒中拉了出來。
聽他提到慈悲,米娅有些吃驚。
“你知道慈悲?”
“當然。”貝克曼神色高深莫測,“事實上,它就在我們的倉庫,連帶着你的那些财寶……哦對了,還有一些海軍的武器。”
說到這,貝克曼笑着揶揄道:“你辭職前是把海軍總部的财庫與武器庫洗劫一空了嗎?”
在得出系統消失的結論之後,米娅就預想到最壞的可能——她的背包會被封。
雖然她依舊可以使用滿級賬号的力量,而她在香波地的家裡也存着一些财寶和武器,可她的背包裡放的可都是她最心愛的寶貝啊!
隻要一想到這個,她的心就止不住一抽一抽的痛,但現在聽到貝克曼說的話,米娅再次燃起了希望。
她的眼睛唰的一下亮了起來,“真的嗎?我背包裡的東西全部都在倉庫裡嗎?”
貝克曼挑了挑眉,“當然。”
米娅心中竊喜,面上毫不客氣的說:“還給我!”
“還給你當然可以,但是……”貝克曼意味深長的停頓片刻,在米娅逐漸變得不耐煩的表情下,緩緩開口:“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貝克曼神色嚴峻,一詞一頓緩慢而深刻的說:“我要你在此刻起誓,永遠,都不能傷害紅發海賊團中的任何一個成員。”
米娅嘴角勾着惡劣的笑意,“如果我說,我不呢?”
貝克曼神色淡然的回答:“那麼你将會被永久限制人身自由,直到我們的船長對你的感情喪失殆盡,你就會迎來死亡。”
米娅荒謬的冷笑一聲,“看來我能活到現在,都是因為你們的船長啊。”
她記得,他們的船長還膽大到謠言她是他的女人。
貝克曼:“我想米娅你比我更清楚,海賊的世界不講仁慈。”
“好吧。”米娅妥協般輕歎,“我答應你們,即使某一天我們之間有利益沖突,我也不會殺了你們。”
她将被捆在一起雙手伸向貝克曼,“這樣可以了嗎?可以解開繩子了嗎?”
貝克曼擡眼望向百無聊賴撐臉發呆的本鄉,對方接收到他暗示的眼神後,本鄉立即麻利的将米娅手腕與腳踝上的繩子全部都解開。
就差最後一個死結時,船身像是撞上了礁石一般劇烈搖晃,頭頂的吊頂大幅度擺動,發出金屬與木質摩擦的刺耳聲響。
本鄉趔趄一步,差點沒站穩摔個臉着地。
貝克曼眉心輕蹙,“本鄉,你去看看發生什麼事了。”
本鄉點了點頭,随着他推門的動作,一大堆的雜音瘋狂湧入房内,她聽見了駭浪拍打在船身上的聲音,武器碰撞發出的嗡鳴聲,狂風呼嘯而過的嗖嗖聲。
還未等米娅推測出發生了什麼事,本鄉已經折返回來了。
他斜倚着門框,一副輕松的模樣聳聳肩,“是個超新星來挑戰老大。”
“誰?”貝克曼問。
本鄉在腦海裡回憶一番,翻出一個他曾經見過的名字。
“尤斯塔斯·基德,聽說他一進入新世界就開始打四皇的主意,之前就打傷了BIGMOM的一位将星,現在大概将矛頭指向老大了。”
“現在呢?”
“老大赢了,還廢了他一條胳膊。”
“左還是右?”
本鄉想了想,回答道:“左。”
貝克曼笑了一聲,“看來他還是手下留情了。”
他将米娅腳踝上的最後一個死結解開,他站起身的瞬間向米娅伸出右手,“來吧,要去見見我們船長嗎?”
米娅将手放在他的掌心,貝克曼五指收緊,輕而易舉的将她柔軟的手包裹在掌心,稍一用力,就将躺在床上的米娅拉了起來。
藥效過了一半,雖然可以勉強站直身體,但隻堅持得了片刻。
生病再加上被注射讓渾身無力的藥物之後,她的雙腳像是棉花一樣綿軟,走幾步就忍不住往下跌,貝克曼在她即将摔倒之前眼疾手快的将她撈了起來,讓她靠着自己,用臂彎與身體做她的支撐。
貝克曼摟着她的肩膀,從這個角度,他隻能看見她的頭頂。
他莫名的有些心虛,“相信我,如果你是我,你會做的比我更加極端。”
“我當然明白。”米娅嗓音依舊悶悶的,“可我還是會讨厭你。”
一向能言善道的貝克曼出奇的沉默起來,他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終還是決定什麼也不說。
說的多,錯的多。
這是他多年來在女人堆中打滾得出的經驗。
待到逐漸能夠控制雙腳之後,米娅第一時間就是推開貝克曼,扶着牆慢吞吞的走到門邊,右腳剛要踏出房門的一刻,米娅擡頭望向本鄉,厭惡的眯了眯眼睛。
“我也讨厭你。”
???
本鄉一臉懵逼,難以置信的指着自己,頭頂緩緩扣出三個問号。
米娅孩子氣般的推開本鄉,但其實她的力量并未完全恢複,施加在他身上力度根本無法撼動他半分,隻是單純的想找個人發洩罷了。
米娅走出房門。
眼前猶如末日審判般熟悉的場景讓她瞳孔猛地一縮。
沖天的火光将世界染成了一片濃稠的血色,雲層中閃爍的雷霆還未散去,震耳欲聾的悶雷聲不絕于耳,空氣中彌漫着硝煙與血腥味,被飓風卷起的頂級霸王色霸氣在空中劃出如同風般飄逸的行動軌迹,所到之處,輕輕一觸,便能将萬物摧毀成齑粉。
天地失色,唯有從硝煙中緩步走出的男人是一抹亮色。
“還沒好好介紹一下。”貝克曼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帶着滿滿的自豪,“香克斯,紅發海賊團的船長,也是新世界的四皇之一。”
純黑的披風獵獵作響,狂風卷起額角一縷鮮紅發絲拂過他左眼猙獰的三道疤痕,他的目光猶如野獸般滿是侵略性的狠厲,好似下一秒就能揮舞着爪牙将敵人的喉嚨撕碎。
男人如他右手握着的長劍一般寒芒畢露,銳不可當,每一步異常沉穩,裹挾着狂暴霸氣令天地為之震顫。
男人眼底因戰鬥而升起的戾氣在觸及到米娅時徹底消散,化為一腔如晴日下的碧波潭水般的柔意。
他腳步加快,每靠近一分,他臉上的笑意越深。
米娅感覺肩膀有一瞬的刺痛,緊接着耳邊便傳來金屬與木闆相撞的沉悶聲響,密密麻麻的從四面八方響起。
她怔怔的伸出手,一小塊廢鐵落在了她的掌心。
她擡頭,發現天上下起了由殘鐵廢渣組成的雨,亦如她當時幫羅傑他們攔殺跟蹤者們時的景象。
緊接着,她的視野陷入一片黑暗,一件披風将她與廢鐵隔開。
香克斯将他的披風蓋在了米娅頭上,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她便陷入一個充斥着猶如海風般自由,又如他鮮發絲般熱情的擁抱。
香克斯緊抱着他,好似抱住了他這些年尋找的答案。
他的努力、他的旅途并非毫無意義。
“米娅。”香克斯再次将頭埋進她的肩窩,如同在羅格鎮的雨夜一般。
他深嗅了一口熟悉的香氣,壓抑至極的聲線顫抖,
“好久不見。”
以至于這時,米娅才想起來。
她在開啟穿梭之門時,腦海裡浮出的念頭
——她要去一個安全的地方。
她想,或許失去了系統的她,唯有此刻的與她實力最為接近的香克斯才有能力護住她。
米娅垂下的手臂上揚,她抱住了香克斯。
她清晰的感知到對方那顆因她的緊密舉動而為之躁動狂跳不止的心。
“香克斯,帶我去北境。”她命令道。
香克斯笑了笑,聲音低沉悅耳,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