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知道香克斯的崇拜對象是海軍中将米娅之後,他身邊的人總是用難以置信的荒謬眼神盯着他,并身體力行的用行動證明——米娅是個極其危險的人物。
如果描述的再詳細一些。
——米娅是個随時可能毀滅世界的恐怖分子。
香克斯不信。
“香克斯,你清醒點吧!”巴基揪着他的衣領咆哮。
每當米娅提着佩劍慈悲,踩着月步,氣勢洶洶殺來時,巴基都會一臉恨鐵不成鋼罵他。
“你難道就感覺不到嗎?”巴基憤怒的臉離他極近,香克斯甚至能看見巴基眼底裡深藏的恐懼。
“之前,每當米娅來時,羅傑船長都會很開心的說:米娅中将來啦!大家快點準備開宴會吧!”
“後來,逐漸演變成——米娅中将來啦!大家快把武器拿出來迎戰吧!”
“以至于最後,遠遠看見米娅的身影,羅傑船長就會大喊:米娅中将來啦!大家快點逃命吧!”
巴基抓着他的肩膀,瘋狂搖晃,“那個女人根本就是個比洛克斯還要恐怖一百倍的東西,香克斯你怎麼還執迷不悟啊啊啊啊!”
原本晴朗的天空霎時間烏雲密布,雲層翻湧,雷霆閃爍,空氣中彌漫着肅殺的氣息,猶如世界末日的前兆。
甲闆上的船員們忙的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一樣,試圖逃離這片黑雲下的區域,逃離米娅的攻擊範圍。
烏雲與海平面緊密接連,一眼望過去,永無止盡,他們哪裡是在逃跑,隻不過是在垂死掙紮罷了。
人未至,米娅冰冷的聲線裹挾着兇悍的威壓席卷全場。
“十秒,這是我抵達奧羅·傑克遜号的時間,也是你們與我戰鬥的準備時間。”
話音剛落,在雲層中蓄勢待發的雷霆,一條條的砸向海面,狂暴的雷電之力好似要将空氣撕碎,将暴虐的能量填滿天地間的縫隙。
伴随着震耳欲聾的轟鳴聲,被雷電炸開的水花足有幾米高。
海面似乎還流淌着絲絲電流,滋啦滋啦的響着。
這時,天空下起了雨。
豆大的雨珠每一顆都好似蘊藏着一絲米娅的氣息,明明微弱到好似滄海蜉蝣,可砸在人的身上猶如被刀割一樣,尚未開啟武裝色的夥伴霎時間身上布滿密密麻麻、猙獰的傷痕。
“丸辣呀!”巴基躲在房間裡,他顫抖着身體抱住頭,寫滿絕望的臉上流出兩行淚,“本大爺還不想死啊啊啊——求求誰來救救我吧!”
“雷利,你不要再攔着我了!”羅傑不顧身後雷利的勸阻,撥開甲闆上層層人群,刀鋒直至米娅的方向。
十秒的時間已過一半,空中隐約顯出米娅纖細的身影,她帶着戰火與硝煙奔襲而來。
“我再也不想要逃了,米娅,今日我們就做個了斷吧!”
羅傑大喝一聲,手握無上大快刀之一“艾斯”,飛身迎了上去。
周圍傳來船員們的歡呼叫好聲,隻有雷利一個頭兩個大,他抓狂的揪着頭發,面如死灰的低喃道:
“完蛋了,完蛋了,羅傑這次真的是生死不明了。”
香克斯悄無聲息的從人群中鑽了進來,站在雷利的身旁,他清晰的聽見了雷利說的話。
他疑惑的問:“為什麼?”
雷利沒有分給香克斯半分目光,他神色緊張的盯着空中激烈交戰的兩人。
“是我估錯了米娅的潛力。”他聲線發緊,話語輕微顫抖,“幾年前,她或許不敵羅傑,所以她故意挑釁我們,在每一場與羅傑的戰鬥中彌補不足,飛速成長,以至于現今,她已經成長到了我們需要仰望的程度。”
米娅身形嬌小,在體型高大威猛的羅傑面前好似他大手輕輕一捏就能将她的腰掐斷,可任誰能夠想象到,她纖細的身體裡竟然能爆發出如此恐怖的能量。
與拼盡全力的羅傑相鬥絲毫不落下風,甚至面不改色,氣定神閑,好似這隻是一場與老朋友叙舊的悠閑下午茶。
兵刃相撞震蕩出一圈接一圈的沖擊波,海面卷起幾米高的浪潮不斷沖撞着船。
雨水混着浪花浸濕了香克斯的頭發,一縷縷的黏在臉頰上,模糊了他的視線。
空中交纏的兩人中,猛然炸開一抹血色,他看不清是誰受傷了。
“香克斯。”
雷利臉色凝重,他拍了拍香克斯的肩膀,“放棄吧。米娅是海軍史上最強的戰士,不,應該說,米娅是人類史上最強的戰士。”
不,他是不會放棄的。
這句話還未開口,一個龐然大物砰的一聲砸向了甲闆。
血液的腥甜味交雜着硝煙味彌漫開來。
雷利扭頭跑去,扶起奄奄一息的羅傑,船醫克羅卡斯帶着醫療箱緊跟其後,熟練的開始着手包紮。
香克斯的目光穿過層層包圍的人群,驚得目瞪口呆——羅傑右肩被利器貫穿的大洞,衣衫被撕碎成一條條,混着血水黏在血肉模糊的傷口上。
羅傑臉色發白,額頭沁出密集的汗珠,疼的龇牙咧嘴。
“唔哇啊啊啊啊——”巴基哭喪着臉,一把抱住羅傑的大腿,“船長你不要死啊啊啊,你死了我可怎麼活啊,米娅那個女人一定會殺了我們的!”
羅傑的聲音虛弱極了,但笑聲依舊爽朗,每笑一聲,胸口随之輕顫,血液汩汩湧出。
“哈哈哈哈哈,老子才不會死呢,放心吧,米娅故意讓劍偏離了方——嗷!嘿!克羅卡斯,我可是剛跟米娅大戰了三百回合,你就是這麼對待傷患的嗎!”
克羅卡斯冷冷的瞥了羅傑一眼,他語氣不善,但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
“如果你不想失血太多休克的話,就閉嘴吧。”
說着,他故意加重了包紮的力度,耳邊果然傳來羅傑倒吸冷氣的聲音。
“那丫頭真是可怕啊。”羅傑仰望着天空,感歎道。
随着羅傑的敗北,烏雲散去,露出澄澈碧空,遠處早已不見米娅的身影。
“聽說她是在極北之境比艾德村被海軍撿到的。”羅傑笑着望向米娅離去的方向,“還好海軍比世界政府快了一步,不然這一次傷的就不是胳膊了。”
“還好我快她一步,不然這一次我們全部都得死。”
羅傑船長曾經說過的話與此刻耳邊響起的話重合在一起,驚人的相似。
微涼的細雨灑在香克斯的臉上,他過往的回憶中抽離開來,微微擡頭,灰白色,袅袅上升煙霧中一抹紅點閃爍。
——說話的人是貝克曼。
貝克曼問:“決定好了嗎?是留下她,還是……”
随便找個島丢下她任由其自生自滅?
後半句貝克曼沒有說出口,因為他們兩人都心知肚明,隻有遠離這個女人才能保證大家的安全。
若香克斯他孑然一身,自然會毫不猶豫的将米娅留在身邊,甚至會用盡手段,死皮賴臉的黏在她身邊。
可他現在是紅發海賊團的船長,責任與使命感驅使着香克斯去做正确的事情,可他的情感卻不由自主的偏向米娅。
理智與感性相互拉鋸,香克斯一時陷入兩難。
作為最了解自家船長的貝克曼卻替香克斯做好了決定。
“我知道了。”
貝克曼最後吸了一口煙,用鞋底碾滅燃盡的煙頭,“我會和她好好談談。”
說到這,他頓了頓,看着香克斯警告道:“待會不管你聽到什麼動靜,都不能進來,知道了嗎?”
香克斯想問什麼,可觸及到貝克曼冷峻的眼神時,他的疑問顯得有些多餘。
他抿了抿嘴,似是妥協般輕道:“好。”
貝克曼拉開門,最後再看了眼香克斯。
他完全不明白米娅這個女人身上到底有什麼獨特的魅力能夠将意氣風發、叱咤霸氣的四皇變成一個為情所困的戀愛腦。
在他的眼中,米娅像個随時會爆炸的炸彈,而貝克曼并不确定這顆炸彈會不會拉着他們全部人一起死。
最瘋狂的,不是她的武力值,而是她身上的不确定性。
他在心裡深深歎了一口氣,踏進房間前與整裝齊全的本鄉對視一眼,本鄉點了點頭,兩個人一前一後的進入房間,輕聲将房門阖上,隔絕了香克斯向内探究的目光。
*
右臂手腕驟然傳來異物刺入的不适感,手腕像是被冰塊敷住一樣發涼,随着血液中冰涼液體的增加,寒意從手腕極速擴張,順着血管蔓延至四肢百骸。
米娅打了個冷顫,猛地睜開雙眼。
天亮了。
這是米娅恢複意識後腦海裡浮出的第一個認知,随後她便反應過來,這是天花闆的燈。
生理性的淚水争先奪後的從眼眶溢出,模糊了視野,随着船身晃動的燈被眼淚暈成了一個暖黃色的光點,減緩了些許光線的刺激。
“閉上眼會好些。”
耳邊傳來男人低沉輕緩的聲音,米娅循着源頭望去。
她記得他,是那個用槍托把她打暈的男人。
他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翹着二郎腿,手肘抵着扶手,雙手交疊成塔狀,周身萦繞着上位者強大、從容的氣息。
被淚水蒙住的視野猶如加了一層朦胧的濾鏡,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米娅眨了眨眼,淚水還從眼角滑落就被粗粝的指腹擦去。
“雖然你是個可怕的女人,可看女人哭不是我的愛好。”
這一次,米娅看清了。
男人眉骨高,頭頂灑落的光線在他的眼眶處投下大片陰影,将他的情緒隐藏于黑暗中。他此刻雖一言不發,卻依舊讓人感覺到近乎窒息般的壓迫感。
“我沒有哭。”
米娅的聲音因生病而變得些許沙啞,帶着悶悶的鼻音,本該是冰冷的聲線此刻更像是撒嬌。
她不着痕迹的打量房間的布置,發現這裡并不是她之前待過的醫療室,更像是某個在船上地位較高的家夥的卧室,她猜測,這大概就是船長室了。
她扭頭看向床的另一邊,“你給我注射了什麼藥?”
本鄉并沒有回答她,他将空空的針管放進醫療箱,又取出另一支裝有透明液體的針管。
貝克曼替他回答米娅:“是能讓你的病好起來的藥,但是……”
他語氣悠悠,帶着一絲玩味:“但是會暫時讓你喪失行動能力。”
聞言,米娅試圖坐起身來,卻發現被子下的雙手與雙手都被繩子綁住了。
全身上下充斥着疲倦無力感,就連挪動一下手指都是一件艱難的事情。
米娅依舊面不改色,繼續問道:“那他手上的另一支呢?”
“劇毒。”
貝克曼挑了挑眉,“剛開始你會感到窒息,但你不要怕,缺氧的感覺很快就會散去,之後你會感到渾身如同泡溫泉一樣溫暖放松,而你也會保持着這種愉悅的心情與世長辭。”
貝克曼幻想過米娅的臉上會出現的表情。
憤怒、崩潰、怨毒,甚至對他破口大罵。
可她神色依舊冷靜,好似此刻被威脅的人不是她。
“如果你們想殺了我,把我打暈的那一刻就是最佳的時機。”
“說吧,你們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一張臉泛着不正常的紅暈,被發燒折磨到神色有些憔悴,可那雙如墨玉般的雙眸依舊明亮,迎着燈光搖曳出細碎的流光。
貝克曼似乎透過她的眼睛,看到了一個不屈、堅韌、倔強的靈魂。
他冷冽的目光不可察的閃了一下,語氣柔了些許。
“不用緊張,隻是想問你幾個問題。”
米娅閉上眼,聲音帶着倦意,“問吧。”
纖長的睫毛在她的眼下灑下根根分明的陰影,鼻梁彎曲的弧度精緻又帶着些小俏皮,人中凹陷的深度增加了整張臉的立體程度,嘴唇紅潤,如初晨花瓣般嬌豔欲滴。
是個極具迷惑性的美麗臉龐,總會讓人們下意識忽略她藏于精緻五官下的猶如天災般的恐怖力量。
任誰都不會相信,這樣一個看似嬌美纖細的女人竟然會輕描淡寫般随手砍斷一個男人的頭顱。
貝克曼在心裡這樣想着,面上依舊滴水不露,開口問道:
“第一,你真的失憶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