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霧彌漫的村莊内,一行人正行走在滿是泥污的蜿蜒小道上。
“隊長,最新一批人牲即将到達祭壇。”
前方不遠處傳來男人低啞的聲音,他身着一身白色長袍,展翅的白翼面具遮住了他的上半張臉,隻露出一雙布滿血色,不似人的通紅雙眼。
一條粗長的鐵鍊作為主幹貫穿整個隊伍,分出的枝幹鎖着面黃肌瘦、神色麻木空洞的人牲們。
男人像是牽狗一樣牽着人牲們前進,克爾拉低頭借着昏暗的赤色光影看清了鎖鍊上镌刻的不祥咒文,她試圖掙脫束縛,可即是她的手腕都快被她扭骨折了,鎖鍊依舊紋絲不動,堅硬的不像話。
手腕傳來鑽心的腫痛,确認無法掙脫後,為了保險起見,克爾拉暫時放棄抵抗,她低着頭,與其他的人們一同沉默的向前走。
“可是……”前方又傳來男人遲疑不決的聲音。
克爾拉悄悄擡起眼。
“隊長,這批人牲才剛進來,身體裡滿是污穢,怎可獻給我主?”
男人手裡抓着圓形通訊器,随着上面镌刻的扭曲咒文亮起白光,通訊器裡傳來另一道男人的聲音。
“我感應到了,我主的力量不知因為什麼原因而削弱了許多,現在祭壇内的人牲不夠,不足以喚醒我主。”
“我明白了。”
男人将通訊器挂斷,猛地扯了下鎖鍊,衆人身形不穩,趔趄着向前,差點摔在地上。
冰涼堅硬的鎖鍊擦過克爾拉腫脹的手腕,她疼的倒吸一口冷氣,可對上男人陰鸷的雙眼時,克爾拉将所有聲音都憋了回去,忙低下頭。
他通紅的雙眼掃過隊伍裡人們麻木到面無表情的臉,他扯起嘴角,喉間溢出陰沉的笑聲。
“為了創造一個沒有死亡、饑荒、戰争的世界,你們為我主所做的一切犧牲都是偉大且值得歌頌的。”
他雙手負在身後,睥睨着衆人。
“在聆聽到我主神谕之後,我們找到了飽受災害煎熬的你們,我想你們已經受夠了被死亡如影随形籠罩的恐懼了吧?”
他緩緩走了過來,随着他的走動而晃動的人影落在垂頭緘默的人牲身上,如同燭火般搖曳。
“隻要人還活着,就會被戰争所波及,毀掉一切美好事物,你們之中有多少的親人與愛人死于戰火波及?”
男人的話語極富煽動性,他拍了下其中一名人牲的肩膀,說道:“饑餓将人們的内心的惡魔徹底激發,失去理性,人吃人的悲慘事件你們可能已經司空見慣了。”
“你們選擇忍受,可你們希望你們的後代再經曆這些悲劇嗎?”
男人不可察的拂去掌心沾到的人牲衣物上的污漬。
他再次站到隊伍的最前方,舉起雙臂,震聲狂呼:“為了創造一個更加美好的世界!”
男人猩紅的雙眼如同燃燒的火焰,狂熱到癫狂。
“贊頌我主榮耀,将憐憫之光照拂我等罪惡之軀!”
開什麼玩笑!
克爾拉将震驚的神情掩藏于發絲的遮擋之下。
這個男人為什麼可以把殺人說的如此高尚,大義凜然!
克爾拉也曾想創造一個更加美好、沒有戰火也災害的世界,所以她選擇加入革命軍,與夥伴們披荊斬棘直至今日,即使困難重重,無數次經曆生死一線,克爾拉也從未升起過放棄的念頭。
她一直為自己的信念而努力前進,可若是告訴她,一個更加美好的世界需要的是以成千上萬的人們作為肥料來澆灌。
那麼這個未來,克爾拉甯可将它毀掉!
“贊頌我主榮耀。”
可人群中傳來的稀稀拉拉的虛弱聲音再度讓她陷入愣怔之中。
是啊。
他們已經被苦難折磨到身心疲憊,思想麻木,隻要是任何一個希望懸挂在他們面前,他們都願意奮力追趕,即使是通往死亡的道路。
不行,絕對不能讓他們得逞!
人們的希望應該是美好而溫暖的,不是充斥着鮮血與犧牲!
克爾拉隐秘的擡起頭,眼中皆是憤恨與殺意。
那些已經死掉的人們她無法拯救他們,而這些殘存的人們,即使拼盡全力,她也要救他們出去!
吱呀——
男人推開布滿鏽迹的雙開鐵門。
教堂内光影昏暗,陰暗潮濕,斑駁的牆壁上黴菌如爬蟲蜿蜒蠕動,火把搖曳着赤色的火光,影影綽綽的落在大堂盡頭巨大且邪惡的雕像上。
克爾拉需要仰起頭才勉強看清雕像的全貌
是個有着六對潔白長翼的怪物。
一對羽翼遮住了臉龐,一對羽翼遮住了雙腳,一對羽翼伸展,從左至右貫穿整個教堂。
而在層層疊疊、錯落交織的羽毛之下,是無數雙密密麻麻的眼睛,再仔細看些,克爾拉發現,就連羽毛都是人類的舌頭組成的。
隻一眼,隐隐像是一擊雷電從耳腔鑽入身體,針紮般的疼痛流竄四肢百骸,視野所及的萬物如同城牆脫落、分解坍塌,她隐約感覺自己的靈魂正在被一雙大手撕扯成碎片!
不,不能再看了!
克爾拉死死咬着口腔軟肉,強迫自己垂下頭,移開視線,那如潮水般洶湧的痛苦終于緩和了些。
“隊長,人牲到了。”
男人向立于祭壇之中的隊長,恭敬的行了一個繁複的禮。
隊長也是一身白袍,白翼面具,與男人的着裝并無任何差異。
無數一模一樣着裝的邪教徒們手拿着火把,沿着教堂的牆壁站立,望着邪神雕像的眼中滿是狂熱與虔誠。
而在祭壇的邊緣,成環形插着七個十字架。
十字架上皆是被釘子釘着雙手雙腳的人牲,有男有女,皆被挖去了雙眼,空洞的眼眶下是一行行血痕,人牲們張大着嘴,被血液染成紅色的牙齒内不見舌頭。
人牲們一動不動,頭顱無力的低垂,若不是克爾拉發現他們還在微微浮動的胸腔,或許她真的以為他們死了。
而在十字架之外,是一堆被邪教徒們包圍,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面露懼色的另一批人牲。
圓形祭壇的正中央站立着一個被稱為隊長的邪教徒。
他手持一把短小鋒利的匕刃,神色肅穆,潔白的長袍上染了些許血迹,他聽見男人的聲音,将手中還在彈動的舌頭丢下,人舌落地的瞬間,祭壇上镌刻的咒文亮起了微弱的白光,而舌頭就在白光閃爍中消失,像是被祭壇給吃了。
隊長緩步走下祭壇,立即有人上前彎腰接過他手中的匕刃,并遞上毛巾幫他擦淨手指上的血污。
他雙手負在身後,仔細端詳着克爾拉這一批人牲。
“很好,即刻準備複蘇祭祀儀式。”
“隊長,等等。”男人再度猶豫的詢問:“大祭司還沒回來,确定不用等她嗎?”
聞言,隊長眼神陰森的剜了男人一眼,厲聲道:“是我主重要,還是大祭司重要?”
男人當即膽怯的低下頭,冷汗涔涔,“自然是我主重要!是我愚鈍,請隊長饒恕!”
隊長輕飄飄的移開目光,伸手的瞬間,一柄被擦拭到反光的匕刃被人恭敬的放在他的掌心。
“祭祀,開始。”随着隊長話音落下,克爾拉一行人被男人暴力的拉拽到角落,與之前的那批人牲擠在一起,人群中隐約中傳來壓抑的哭聲與向各路神明禱告的低喃。
“閉嘴。”男人壓低着聲音惡狠狠的說道:“阻礙到祭祀儀式我現在就殺了你們。”
隐秘的聲音被徹底吞沒,隻剩下衆人竭力克制的呼吸聲。
數十名邪教徒将他們層層包圍,克爾拉的目光穿過邪教徒之間的間隙中投向祭壇處。
随着最後一雙眼睛與舌頭消失在祭壇,隊長将滴着血的匕刃丢出祭壇範圍,舉起雙臂,口中念念有詞,高聲吟唱。
克爾拉聽不懂隊長說的是何種語言。
但隻能從字與字之間的過度判斷隊長大概是在唱歌,而歌曲的内容充斥着邪惡且不祥的氣息,隊長的眼神越發的癫狂,像是被惡魔附身般溢出的恐怖氣息席卷整個大堂。
随着歌曲逐漸進入頂峰,十字架上的人牲們四肢像是被抽幹了水分一般幹癟,血液從他們的眼眶、嘴裡湧出,流經過他們的軀體,在地上形成七條涓涓細流,源源不斷的流進祭壇,将扭曲且不祥的咒文凹槽填滿。
那歌聲中似乎裹着某種不可言狀的邪惡力量,不斷沖撞着衆人的耳膜,好似要将所有人的靈魂搗爛。
精神再次受到重創,克爾拉當即嘔出一灘黑血,視野天旋地轉。
突然,十字架上釘着的一個人牲化為一把黃沙消散于陰森的寒風中,隊長的歌聲依舊持續着,守着角落裡另一批人牲的邪教徒陰冷的目光掃過衆人慘白驚恐的臉。
在刺耳的尖叫聲,邪教徒抓住了一個幹瘦的女孩。
“不要!不要啊啊啊啊!!我不要死啊啊啊啊啊!”
女孩竭盡全力嘶吼,“不管是誰!快來救救我啊啊啊啊!!”
不可以!
克爾拉幾乎将口腔内壁軟肉咬成爛泥,紅與黑交織的血液從嘴角溢出。
盡管她這麼做是白白送死,可她做不到眼睜睜的看着一個生命在她的眼前死去!
克爾拉竄了起來,猛地一頭撞向邪教徒的腰腹。
邪教徒吃痛的連退好幾步,女孩得救,眼中含着淚跌跌撞撞的跑到克爾拉身後,死死拽着她的衣角,好似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祭祀儀式一旦開始,無法中斷,隊長口中依舊唱誦着,隻是将不悅的眼神投射了過來。
邪教徒捂着腹部,陰狠的眼神落在克爾拉身上,他快步走上前,粗暴的一把揪住克爾拉的衣領将她拽向十字架,“既然你這麼迫不及待的想要成為我主的祭品,那我就成全你!”
“不要!”
女孩絕望的伸出手想要抓住克爾拉,但卻被另一名邪教徒一腳踹飛,像破舊娃娃一樣砸在牆上滑落,頭顱垂下,沒了聲息。
“你們這群混蛋!你們會下地獄的!”
克爾拉被架上了十字架,拿着錘子與釘子的邪教徒緊跟其後。
一個邪教徒扼住了她的脖頸,克爾拉感覺釘子尖銳的頂端正緊貼着她掌心的肌膚,冰冷的觸感讓她打了個冷顫。
“我們不會下地獄。”邪教徒獰笑出聲,“相反,我們會前往更加偉大的世界。”
餘光瞥見又有兩個幹癟的人牲化為散沙,緊接着,又有兩名邪教徒架着掙紮哭喊的人牲上了十字架。
耳邊邪惡且不祥的吟唱與人們的凄厲的叫聲交織成一段令人窒息、絕望的樂曲,不絕于耳,在空曠的教堂内回蕩。
“為我主的複蘇而死,是爾等榮幸。”
掐着脖頸的五指用力收緊,死亡的氣息從頭頂降臨,克爾拉在逐漸模糊的視野中看見不斷有人牲化為黃沙,而後又被人迅速補上。
她會死吧。
可她還沒有完成自己的夢想。
一滴淚不受控制的從克爾拉的臉上滑落。
這裡是暗無天日的地下村落,彌漫着不祥且邪惡的詛咒之地。
她今天真的要死在這裡。
另一名邪教徒一手拿着釘子抵着她的掌心,一手高舉鐵錘,正在鐵錘即将撞擊到釘子之時,克爾拉被血色充斥的視野驟然被鋪蓋天蓋的火光填滿。
“火拳!”
如天災的火柱将緊閉的鐵門洞穿,蘊含着駭人的氣勢噴湧而來,火焰迅速蔓延,整座教堂瞬間被火海淹沒。
“是誰!”
邪教徒們臉色驟變,齊刷刷的目光望向大門。
伴随着一聲利劍出鞘嗡鳴之聲,一道彎月弧形的劍氣以摧枯拉朽之勢迅速襲來,速度驚人,直接掠過衆人的頭頂将熾翼天使的雕像攔腰砍斷。
雕像轟然倒塌,将所有人驚恐的呼聲淹沒,激蕩的煙塵彌漫,扼住克爾拉咽喉的邪教徒不再顧及她,從袖中掏出短刀,朝大門處沖去。
暴虐的殺意從火焰中破出,克爾拉虛弱的跪坐在地上,她擡眼,看見了一張冷漠且美麗的臉,漆黑的雙眼如同死潭般毫無波瀾。
“不知死活的東西,你可知你得罪的是天災!”
隊長停止吟唱,緊握匕刃,沖着火光中的女人大吼。
可女人卻沒有任何回應,狂暴的劍氣掠地而起,身形虛化直沖隊長面門,隊長忙用匕刃接招,刀光劍影,兵刃相撞如同驚雷炸響,轟的衆人耳膜幾乎撕裂。
隻是短暫的一個照面,兩人已過了數十招,隊長不敵,接連後退,女人趁機旋身一個飛踢将隊長踹出好幾米遠。
女人手中長劍一橫,再度沖了上去,在路過克拉爾的時候,她停了下來。
女人朝克爾拉伸出左手,她的身後是熊熊烈火,晃蕩的火光映襯着她的臉,恍若神明降世。
“你能撐到我們來,已經很不錯了。”
克爾拉無法用言語表達自己此刻複雜的心情。
她隻能緊緊抓住女人溫暖的手,站了起來。
一顆本該歸于死寂的心再次鮮活的跳動,血液因她的到來而沸騰。
絕望一掃而空,她再次燃起了與整個糟糕世界對抗的決心。
“謝謝……”
克爾拉聽見自己這麼說。
她張了張嘴,還想再說些什麼,可女人卻已經松開手,目光恢複冷厲,再度沖向隊長。
“克爾拉,你沒事吧!”
她的肩膀被沖來的薩博握住,可她卻無暇顧忌滿臉擔憂的薩博,目光緊随着女人的動作而移動。
銳利冷然的劍氣如一道銀白月光貫穿整個教堂,在空中轟然炸開,卷起罡風陣陣。
劍氣所到之處,哀嚎聲不絕于耳,溫熱的血線濺在潔白的雕像上,人頭如珠玉滾落一地,橫屍遍野,一片人間煉獄景象。
伴随着隊長最後一聲凄慘的叫聲,長劍噗呲一聲插入隊長的胸膛将他釘在十字架上,隊長噴出一口鮮血,腦袋一歪,死了。
在教堂的正中央,衆人熱切且感激的目光之中,女人面無表情的走到隊長身前,伸手在他的長袍裡上下仔細摸索。
“米娅,你在找什麼?”
艾斯将漫天大火收回掌心之後,好奇的湊了過去。
“瘟疫召喚詞和雕像……啊哈,我找到啦。”
米娅激動到雙眼放光。
她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她要徹底殺了瘟疫。
克爾拉與薩博也走了過來,卡爾拉一眼就認出了米娅手中的東西。
她抿了抿嘴,說:“我知道這個東西,邪教徒們吟唱的内容大概就是上面的内容,而他們準備複蘇的就是這個雕像上的邪神。”
“我知道。”
米娅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在衆人不解的表情下,她啪的一聲将瘟疫雕像插在了祭壇的正中間,也不等衆人反應過來,攤開召喚詞就開始吟唱。
熟悉的靈魂撕裂感再度襲來,卻比上一次更加猛烈、令人絕望。
衆人臉色蒼白,恐怖的威壓席卷全場,将衆人壓得直不起身來匐匍在地上,噴出一口黑血。
“米…米娅,你要幹什麼?”
艾斯跪在地上,伸出顫抖的手想去拉住她,但他卻在不斷被扭曲的視野中迷失了方向與判斷力,怎麼也觸及不到她。
米娅唱誦的速度極快,十字架上的幹癟的人牲接連爆開,黃沙漫天如同白雪飄散。
祭壇内白光乍現,與代表着饑荒之神的幽藍光芒交融,像是兩股不同的力量互相撕扯,不相上下。
伴随着最後一個唱詞結束,米娅掏出災厄,在掌心劃了一道傷口。
血液順着她的指間滴落,米娅目光沉沉。
“阻止瘟疫複蘇根本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要想徹底消滅一切阻礙,必須釜底抽薪。”
白光迅速吸收血液,威壓暴漲,刺眼的白光照亮了整個教堂,幽藍光芒不敵,掙紮着被白光吞沒。
祭祀已成。
白光逐漸消散,滲入祭壇之下。緊接着,粘稠的血液如同泉眼般從正中間的雕像内湧出,在祭壇上形成了一個圓形的血泊。
而在血泊之中,隐約傳來一道古老,嘶啞的聲音,仿佛來自幽深且詭秘的宇宙。
“戰争。”
祂呼喚:“……進來。”
突然,一條白色觸手從血泊中破出,速度極快的卷起米娅拖進了祭壇之中。
“米娅!!!”
艾斯猛地站起身,伸手想要拉住米娅的手,但卻隻抓了空氣,米娅不見了,而血泊正在以極快的速度被祭壇吸收。
不不不不不。
不要不要不要!
艾斯瞳孔劇烈震動,在薩博的驚呼聲中,他一頭鑽進了血泊之中。
“喂!薩博!你要做什麼!”
薩博掙脫開了克爾拉的阻攔,緊跟着艾斯跳進血泊。
就像是跌入一灘冰涼的湖水。
在血泊淹沒米娅的頭部的一瞬間,她看見了血泊之下的景色。
黑,一片永無止盡、孤獨到令人絕望的黑。
先是被壓縮成一點,伴随着震耳欲聾的爆炸聲,無數的隕石如雨點般從她的周身竄過,空間以極快的速度膨脹,時間在這一刻延伸。
她眼見密密麻麻的隕石組成一個荒涼的星球,而後靜止的球體破碎,卷成一道旋渦,散成一片動蕩的藍紫色亂波。
她繼續下墜,直至流動的星雲在她的眼中化為冰面破開的一個光暈,宇宙之中蔓延的孤獨與虛無如冰冷的湖水将她包裹。
米娅緩緩閉上眼。
“電影快開場了,你不看嗎?”
耳邊傳來女人溫柔的聲音,米娅睜開雙眼,映入了眼簾的是一塊巨大的銀幕。
電影院内視野黑暗,隻有銀幕散發出微弱的銀光。
“你是誰?”米娅扭頭看向坐在自己左邊的女人。
電院影内空曠且寂靜,隻有她與自己兩人。
女人輕輕笑了一聲,看向米娅,“你忘了我嗎?戰争。”
是一張柔美可人的臉。
米娅認出來了,她是服務員,也是大祭司。
“我是瘟疫,亦是征服。”
瘟疫用着大祭司的臉,笑盈盈的盯着她,“沒猜到吧,我将自己的意識注入“恩賜”之中,驅使着大祭司在全世界各地解放我的分身。”
米娅向後倒去,将自己陷入柔軟的靠背。
“有想過這種可能,但不能确定。”
米娅一早就發現了,當大祭司還維持着人形的時候,大祭司隻會叫她的名字,可當大祭司化身第二觸手形态,露出“恩賜”本貌之時,隻會叫她——戰争。
“大祭司那個笨蛋。”瘟疫又笑了起來,“還以為我會救她的母親,可實際上靈魂不歸我管,即使注入了我的力量,她的媽媽也隻是一具行屍走肉罷了。”
米娅沒有給瘟疫任何眼神,她盯着銀幕,說:“不是說看電影嗎?”
瘟疫愣了愣,像是想起了什麼,無奈的輕笑一聲。
“好吧,戰争你還是一如既往的心急,喜歡直入主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