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斯、薩博兩人與大祭司之間的戰況激烈焦灼,憤怒的咆哮與痛苦的嘶鳴交融混雜,戰鬥所碰撞的火焰激濺四射。
兇猛的火焰将地下室的空氣烤的幹燥且炙熱。
艾斯主攻,火焰如同野獸般奔騰咆哮,誓要将所有敵人焚燒成灰燼,每一記揮出的拳頭包裹着洶湧烈焰,掀起陣陣罡風,力度之大,速度之快,将大祭司逼得一退再退,隻能暫避起鋒芒。
薩博側面輔助,一邊掄起武器将偷襲的女仆擊飛,一邊運用鬼魅的身法騷擾大祭司,覆蓋武裝色霸氣的龍爪手威力更甚,頃刻間,大祭司潔白的長袍破敗不堪,染上了黑色的血迹。
米娅偏頭躲過濺來的火星子,火焰直沖沖的砸向牆壁,被蠕動的黑色黴菌包裹淹沒。
米娅若有所思的盯着黴菌發呆。
雖然艾斯與薩博的組合攻擊猛烈迅捷,聲勢浩大,熊熊烈火幾乎掀翻天花闆,但地下室愣是一點事也沒有。
黴菌如同黑洞般将打鬥所産生的餘威盡數吞噬。
就連大祭司,雖然在兩人猛烈的攻勢下節節敗退,“龍爪手”将在她身上無數道駭人的傷痕,但傷口卻在不斷的撕裂中愈合,看似渾身浴血,狼狽不堪,但實際上隻被磨破了點血皮。
這玩意兒是不吃物理傷害嗎?
米娅走到黴菌前,默默掏出慈悲刺了下去,觸感像是用勺子戳進布丁,劍尖沒入黴菌,黴菌順勢向上攀爬。
霎時,劍柄镌刻的咒文金光浮現,黴菌爬行的動作瞬間停滞,而後像是蛇一樣瘋狂蠕動,在抽搐掙紮中逐漸化為黑霧消散。
破案了,邪神都吃法傷。
“沒想到,你……就是戰争。”
身後傳來夏莉猶豫的聲音。
米娅扭頭望去,下颌微仰,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夏莉一改之前嚣張的态度,她緊抱着懷裡的日記本,忸怩的一點點挪向米娅。
“我聽媽媽說過,天啟四騎士,瘟疫、饑荒與死亡皆有迹可循,因為祂們有大量的信徒,在世界各地也有祭壇。隻有戰争,這個神祇格外特殊,因為祂沒有信徒,也沒有祭壇,所以要找到祂是很艱難的事情。”
“因為戰争已經脫離開了神祇的位列,祂可以是醫生、可以是科學家,可以是我們身邊任何一位心中仍由強烈鬥志的人,祂甚至可以不是人類,而是飛鳥、海獸、陸禽……隻要還抱以抗争之心,萬事萬物都能成為戰争之神。”
“如果你真的是戰争的話。”夏莉将日記本小心翼翼的遞給米娅,“那你一定能看到這本日記的不尋常之處。”
“沉沒于大海的族人将希望寄托給了死亡,而我的媽媽則将一切托付給了戰争。”
米娅接過日記本,“裡面的内容是你寫的?”
“……不是。”夏莉隐晦的朝大祭司的方向歪了歪頭,“是她的。”
“大祭司知道我媽媽是勒姆裡亞的大巫師之後,就強迫她交出巫術秘籍,”
夏莉話語帶着嘲諷之意,“我媽媽怎麼會把巫術秘籍交給達貢之子死對頭的信徒,但奈何大祭司逼得太緊,我媽媽隻能謊稱秘籍不見了,但其實她将巫術藏在了大祭司的日記裡。”
這是在玩燈下黑啊。
米娅翻開日記本,“大祭司學巫術是為了什麼?”
“誰知道呢。”夏莉冷笑一聲,“可能是想複活她的媽媽吧。”
複活。
米娅捕捉了關鍵字,翻書的動作一頓。
“巫術之中,有可以複活人的方法?”她問。
“當然。”夏莉仰起頭,看起來格外驕傲,“毫不誇張地說,巫術是世界上最精妙神秘的力量,它能做到的不止将死者複活,它還能——”
說到這,夏莉的話語戛然而止。
米娅奇怪的看向她。
夏莉停頓了幾秒,語氣猶豫,“我還不确定你是不是戰争,如果是真的話,就将你的血滴在日記本上。”
米娅利索切換武器,災厄在掌心劃過,一道血線灑在了紙頁上。
夏莉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吓得打了個哆嗦。
血液氤在紙張上像是一團團紅梅,在夏莉的驚呼聲中,紅暈像是爬蟲一樣向文字移動,待将文字徹底掩蓋之時,文字開始抖動,吸收血液,在紙張上飄動,重新排列組合成她熟悉的勒姆裡亞語。
米娅視線從上至下仔細掃過,甚至沒有放過任何一個标點符号。
【任務已更新。】
【任務:學習巫術(已完成)】
施展巫術之前一共要進行三個前置條件。
第一,與四騎士中的任意一位神祇簽訂契約。
第二,為神祇建造祭壇。
第三,打造出适合的神祇媒介。
夏莉:“你是戰争,所以前兩個條件可以忽略不計。”
她指着第三個步驟說:“這一步,是讓你打造一個屬于自己的巫毒娃娃。”
巫毒娃娃?
米娅一臉疑惑,是她想的那種古代宮鬥劇裡面反派床底下藏着的針紮小人嗎?
夏莉看她表情就知道她想歪了。
夏莉歎了一口氣,頗有些無奈的解釋說:“巫毒娃娃雖然也可以用來詛咒别人,但其最重要的作用是——承載靈魂。”
“或許這就是大祭司想要學習巫術的原因。”夏莉繼續說道:“巫毒娃娃不僅可以承載他人的靈魂,也可以承載巫師自己的靈魂,制作的工序非常繁瑣。”
“可一旦制作完成,并且娃娃與靈魂徹底融合之後,它将是整個祭祀儀式的焦點與核心,這個娃娃将象征着巫師自己與神祇同在,即使巫師本人離開了祭壇範圍,隻要娃娃還在祭壇的中心,那麼巫師還是可以使用神祇的力量。”
夏莉語重心長的說:“而這隻是施展巫術的前提,要想徹底學會巫術是件非常難的事情,非一朝一夕就能——”
“我學會了。”
米娅啪的一聲合上日記本。
夏莉的話音戛然而止,沉默片刻後,她震驚的拔高語調。
“诶?诶诶诶?你、你騙人的吧,怎麼可能有人…哦不,你不是人,你是戰争……不對吧!可就算你是神也不能看一眼日記上内容就學會巫術吧!”
她驚奇的圍着米娅繞圈,像是在圍觀什麼珍稀動物。
她一邊轉,一邊重複念叨:“騙人的吧,一定是騙人的!怎麼會有人能夠做到……絕對不可能!”
【恭喜,玩家已學會巫術。】
【巫術:
·詛咒
·祝福
·支配之音
·靈魂收割
·死靈召喚
·遠距離傳送】
“要試試嗎?”米娅翹起嘴角,俯視着夏莉,漆黑的瞳孔中一點紅光閃爍。
“現在,向我獻上一切。”
【玩家使用巫術——支配之音,使用結果正在判定……】
【判定,大成功。】
突然,夏莉感覺自己的靈魂似乎飄到了高空,以上帝視角觀看地下室内的景象,不遠處的艾斯與薩博正在與大祭司交戰,而她與米娅身處綿延烈火之中卻自成一方天地,火焰不侵,黴菌也不敢靠近。
夏莉看見,她的身體正僵硬的扭動着,像是魔怔了般,面朝着米娅,緩緩開口:
“将一切獻給——”
話音未落,米娅在夏莉眼前打了個響指。
“夠了,我不收醜東西。”
靈魂猛地從高空栽進自己的身體,夏莉早已不敢再去計較米娅無禮的言語,她渾身像是被冷汗浸濕,望着米娅像是在看某種洪水猛獸,渾身止不住的顫抖。
戰争,恐怖如斯!
夏莉心亂如麻,開始後悔将媽媽的巫術秘籍交給她,可即使後悔又有什麼用,還不如回想一下她到底哪裡得罪了這個祖宗,可不管夏莉怎麼絞盡腦汁的回憶,想起的都是被米娅折磨迫害的記憶。
不、不對!
她好像騙了她一次,還想把她獻給大祭司。
夏莉臉部□□内的觸手巍巍顫顫的探了出來,謹慎的撥開發絲,從細小的間隙内瞄了米娅一眼。見她無暇關注自己,正一臉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的兩位夥伴,夏莉不由得心下松了一口氣。
“别以為我會真的放過你。”
米娅冷不伶仃傳來的一句話,吓得她毛骨悚立,渾身僵硬。
米娅冷漠的睥睨着她,“雖然你給了我巫術秘籍,可那也是基于我是戰争的前提下。若我不是戰争,那是不是就被你騙進這個房子,然後被當做人牲獻給熾翼天使?”
夏莉害怕的抱緊自己抖如篩糠,顫抖的聲線中帶着哭腔,“對…對不起!”
米娅緩緩移開視線,輕聲道:“不過你應該慶幸你有個好媽媽,她讓我留你一命。”
“诶?”夏莉明顯愣住了。
【隐藏任務:一位母親的遺願】
“你自己看吧。”米娅将日記本丢給夏莉,“翻到最後一頁。”
夏莉手忙腳亂的接住,快速翻到最後一頁,白底黑字的紙張上隻有兩段話。
第一段。
勒穆裡亞族是被神明抛棄的種族,養育我們的海洋将家園吞噬,死亡女神匿迹于極北雪原不再回應我的召喚,瘟疫對我們趕盡殺絕。
于是,我自作主張喚醒了您。
第二段。
我自此以勒穆利裡全族人民的現在與未來為祭品。
我自願向戰争獻上一切,請求神明保護我的孩子。
夏莉緊抱着日記本,身體顫抖,她想哭,可是她沒有眼睛,也沒有眼淚。
她蹲了下去,無助的蜷縮成一團,渾身彌漫着濃烈的悲傷氣息。
夏莉将頭埋進膝蓋裡,話語哽咽,“求你了,米娅,說什麼都好…求你說些什麼吧,不然我真的會瘋的。”
她記起來了,她全部都想起來了。
她的媽媽死于“恩賜”,是大祭司殺了她的媽媽。
心髒像是被針紮般,密密麻麻的疼蔓延全身,夏莉再也抑制不住放聲大哭,厲聲喊道:“米娅!快說些什麼吧!”
“殺了大祭司之後就能過河去殺熾翼天使了,對吧?”
夏莉的哭聲像是卡殼一樣戛然而止,她猛地擡頭望向米娅,驚愕的發現,這個女人甚至連目光都不曾分給她半分。
“我…我以為你會安慰我。”
這一次,米娅終于瞥了她一眼,沒有憐憫,隻有疑惑。
“我為什麼要安慰你?我和你很熟嗎?況且你之前還想殺了我。”
喉嚨像是被卡住了一樣,夏莉支支吾吾半晌也憋不出一句話。
因為她發現,米娅說的對。
可夏莉還是掙紮着小聲嘟囔:“你這麼冷漠無情,沒有人會喜歡你的。”
米娅短促的嗤笑一聲。
“如果被喜歡是有條件的話,我甯可不要。”
聞言,夏莉沉默了起來,她再次将頭埋進膝蓋裡,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過了幾秒才後甕聲甕氣的說:
“我讨厭你。”
“嗯。”米娅反應冷淡。
“你!”
像是一記猛拳砸在棉花上,突如其來的無力感将悲傷的氛圍毀的一幹二淨。
夏莉幹脆站起身來,一手抱着日記本,一手指着艾斯說:“你還是讓他們退下吧,這樣打是打不死大祭司的。”
“我知道啊。”
米娅說:“但我想讓他們練級,升技能。”
夏莉:?
夏莉沒聽懂,但還是自動翻譯成想讓他們兩個修煉的意思。
女仆們的屍體被烈火一寸寸吞沒,灼熱的空氣中傳來腐肉被燒成灰燼的焦臭味。
大祭司還維持着人形,白色長袍被火舌燎到,燒了一角,卻又下一秒恢複如初,亦如她的身軀,被龍爪手洞穿到血肉模糊、千瘡百孔,卻依舊能在大祭司放肆的獰笑中愈合至平坦光滑。
漸漸地,大祭司逐漸看穿兩人的攻擊方式,甚至能做到預判。
覆蓋武裝色霸氣的龍爪手威力更甚,正要攻向大祭司的心髒,大祭司比薩博更早的預知他的動作,側身躲過的同時擡腳猛地踢向沖來的艾斯。
“艾斯!”
薩博下意識想去拉住艾斯,但卻被大祭司密集的攻擊纏到分身乏術。
艾斯喉間溢出痛苦的悶哼聲,他護住頭部,本以為自己會撞進火海,但卻意外落入了一個溫暖柔軟的懷抱。
“你不會武裝色嗎?”
胸口火辣辣的疼,艾斯低頭一看。
果然,胸口被踩出一個鞋印,皮肉如同被腐蝕一樣凹凸不平,溢出不詳的黑色煙霧。
艾斯仰頭對上米娅疑惑的目光,他心虛的低下頭,幹巴巴的說:“我…不會。”
彼時,薩博正用武裝色接住了大祭司橫劈而來的手刀。
手刀撞到薩博的手臂,劃出如同金屬碰撞的刺耳聲,迸濺出激烈的火花。
“那見聞色呢?”
艾斯:“……”
大祭司身法詭異而靈活,她利索的旋身一腳飛踢,薩博比她速度更快的擺好防禦姿勢,他将水管橫在胸前格擋,格擋攻擊的同時手腕扭動,水管如同蛇一般攀上大祭司腳腕,他順勢扭轉水管,大祭司身形不穩,薩博算準時機擡腳橫掃而出。
伴随着一聲沉悶的撞擊,大祭司隐約聽見了脊椎被撞到碎裂的卡擦聲響,她從熊熊烈火中的牆角爬了起來,潔白的長袍被印上了一個灰色鞋印,剛剛好是她曾踢在艾斯胸口位置。
薩博目光淩冽,緊盯着大祭司的同時,扭頭擔憂的問:“艾斯,你沒事吧?”
被薩博關心的他應該是開心的。
可艾斯卻隻感到慌張與慚愧,再加上少許的迷茫。
他不禁質疑自己,他出海的這些年……到底都幹了什麼啊?
“嗯?怎麼不說話了?”
頭頂再次傳來米娅的聲音。
艾斯陷入極度的慚愧與自責之中。
他情緒低落的垂着頭,說:“我……我都不會。”
他忽然想起米娅曾對他說過的話,他沮喪的捂着臉,看起來像隻淋雨的小狗一樣可憐。
“米娅,你說得對,我确實太菜了,我隻會拖大家的後腿,你不帶我來是對的……”
艾斯已經絕望的在腦海裡開始排演接下來被米娅狠心抛下的結局了。
可即使知道結果,他還是止不住的難受。
他擡起頭望向米娅,眼中帶着祈求,“你會丢下我嗎?”
回應他的不是冰冷的話語,而是愉悅的輕笑。
“想什麼呢,笨蛋。”
米娅彈了下他的額頭,“菜就多練。”
艾斯呆呆的盯着她,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一顆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像是要從嗓子眼蹦出來一樣。
莫大的欣喜壓住了失落,艾斯的雙眼猛地一亮,他張了張嘴,還未說出一句話,就被米娅揪着後頸扯了起來。
“現在學武裝色和見聞色還不算晚,根據我的觀察,大祭司近戰屬性拉滿了,完全能夠當你的體術老師。”
米娅将艾斯丢向大祭司,“現在,讓她打你,你不準反抗,直至學會武裝色為止。”
“米娅!”
大祭司剛躲開薩博的攻擊,迎頭又撞來一個滿眼都寫着堅毅與殺氣的男人,她狼狽避閃,目光越過兩人惡狠狠的瞪着米娅,“别以為我沒聽見你剛才說的話,我是熾翼大祭司,不是他們的老師!”
“别這麼小氣嘛。”米娅雙臂環胸,“我對你還是很有信心的。”
即使被誇獎了,大祭司也感覺不到開心!
她咬牙切齒,看了眼像個石頭一樣杵在自己的艾斯,他眼中閃爍着期待的光芒,刺的大祭司雙眼生疼。
“如果這是你們的詭計,我是不會上當的!”
大祭司打算忽略艾斯,越過他攻擊薩博,可薩博卻好似知道了大祭司的計劃,每一次的閃避都有意将她引向艾斯。
砰——!
艾斯咳出一口血,他從牆壁上滑落,右臂傳來被腐蝕的牙酸聲。
“怎麼樣?”
米娅向他伸出手。
艾斯擦掉嘴角的血,握住米娅的手借力站了起來。
“有點感覺了。”
他擡起右臂,被腐蝕的皮肉表面隐約被黑色覆蓋,武裝色略有雛形。
“很好。”米娅欣慰的拍了下他的肩膀,“記住這種想要抵抗的感覺,然後繼續嘗試。”
“我明白了!”
艾斯重重點頭,堅定的朝着大祭司跑去。
薩博餘光瞥見艾斯已經到達戰鬥範圍,他故意賣出破綻,大祭司以手為刀朝着薩博的脖頸斜鑿而去,在即将斬到之時,薩博猛地下蹲,艾斯見機沖上去,雙臂交叉抵擋在胸前。
砰——!
耳邊傳來巨響,預想到的疼痛沒有來臨,艾斯睜開雙眼,驚喜的瞪圓了雙眼。
大祭司也震驚的瞪大眼睛,她的手刀劈到了覆蓋了武裝色的手臂上。
壞了,她真成老師了。
艾斯狂喜,扭頭大聲喊道:“米娅,看到了嗎!我學會武裝色了!”
米娅豎起拇指,“真棒!”
薩博沉笑一聲,拍了拍艾斯的肩膀,祝賀道:“恭喜你艾斯,接下來是不是要學見聞色了?”
“對!”
艾斯元氣滿滿的回應道,再次望向大祭司時,像是獵人見到了獵物一般,眼中閃爍着興奮的光芒,捏緊覆蓋武裝色霸氣的雙拳,躍躍欲試。
大祭司心裡咯噔一聲,暗忖大事不妙。
她趔趄着向後逃跑,可剛一轉身,就見原本立于地下室盡頭的米娅此刻正抱劍倚着門。
米娅立于階梯之上,睥睨着大祭司,眼中皆是戲谑。
“下課鈴還沒響呢,你想去哪裡?”
大祭司臉上慌亂一閃而過,但片刻之後她又恢複鎮靜,她左右看了眼貨架上的“恩賜”,再次擡眼望向米娅時,眼中堆砌着譏諷與癫狂。
“你以為這将我逼入絕境了嗎?”
她獰笑着,胸口咻的一聲竄出兩條觸手,一左一右分開,猛地一抽,貨架倒地,玻璃瓶噼裡啪啦碎了一地。
白色絮狀物像是活了一樣,一些埋頭鑽進黴菌之中,另一些在地闆上像是昆蟲一樣蠕動爬行着,絲毫不懼火焰。
霎時間,地下室猛烈震顫,天花闆懸挂的屍體如同雨點般砸向地闆,夏莉害怕的尖叫出聲,艾斯與薩博一邊護着夏莉,一邊急忙躲避。
屍體跌下的瞬間,“恩賜”一擁而上,鑽進屍體的後頸。
在艾斯與薩博震驚的目光中,屍體複活,肢體一抽一抽的從地闆爬了起來。
牆壁上的時鐘正在以極快的速度轉動,火焰消失,鏽迹斑駁的貨架與活動桌上的男屍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爛、融化,直至與沸騰翻滾的黴菌融為一體。
地下室被暴漲的黴菌覆蓋,視野所及一片昏黑,四面牆壁消失,隻剩腳底踩着的地面在黑暗中無限延伸,他們像是進入了異域空間。
不知何時,頭頂瘋狂跳動着紅色光芒,将這片空間染成了煉獄。
“哈哈哈哈哈——!!!”
大祭司仰頭爆發出張狂的笑聲,十條觸手齊齊從胸口的裂縫中鑽出,她的上半身像是衣衫一樣被脫下,人皮如同被戳漏氣的皮球一樣軟塌塌的垂落。
一條觸手纏着森白的脊椎作為支撐,三條觸手朝上,纏繞成團,組成三顆頭顱。
其餘六條觸手左右分布,如同海藻般飄搖。
扁平的像紙一樣的臉皮上沒有眼睛,也沒有鼻子,隻撕開了一道縫,從縫裡緩緩吐出一句話:
“現在,你們面臨的是天災真正的力量。”
“大家小心!”夏莉大聲喊道:“‘恩賜’入侵的黴菌不僅可以污染空間,也可以污染時間!”
一條觸手伸出,指向艾斯。
“停。”
一道無形的波紋擴散開來,時間在這一刻凝滞。
鐘表的指針停止轉動,屍體們保持着從地闆上爬起的動作,“恩賜”一半鑽進肌膚,另一半觸手還懸停在空中,凝固成一道奇特的弧線。
艾斯與薩博瞪大着眼,臉上驚愕的表情僵硬,整個世界像是陷入死一般的寂靜,連紅光都停止閃爍,映着所有人的臉龐。
大祭司的觸手撕破空氣發出破空聲,朝着艾斯與薩博的門面疾速襲來。
“見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