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開始百穗就拒絕吃飯。她本來就沒有什麼食欲,再加上可以輸液了,她就更不想張口。
五條悟也沒料到她乖巧了這麼久卻突然開始不聽話起來,有些手足無措。
“百穗,好歹吃一些。完全不吃的話身體會受不了。”他舉着勺子在她面前輕聲哄她,像在哄一個不聽話的孩子。
要是旁人看到了五條悟這副模樣絕對會以為他瘋了。
不過他也确實瘋了。
“反正都埋針了,你想給我打多少營養液就打多少。”她眼睛直直地看向前方,對嘴邊的食物一點興趣都沒有。
“不可以,那樣消化系統會壞掉。”
“壞掉?不會的。最強的五條悟不是多的是辦法嗎?”眼睛一斜,她輕聲諷刺他。
“當然,我可以用嘴喂你,或者插管,你喜歡我這麼做嗎?”五條悟隻能這麼說。
她隻好厭惡地别過眼,張開嘴機械地咀嚼吞咽着。
哪怕五條悟做的飯很好吃,她吃到嘴裡都惡心得想吐個幹淨。
“百穗,今天是我們相遇一周年的日子。”五條悟與她十指相扣,笑着親吻她的頸側,輕輕地吮吸着,給她留下一道難消的紅痕。
她一動不動,已經學會對他這些過分的行為視而不見了。
“我們來吃蛋糕吧?是我自己做的哦?我特意很少加糖,想着你會愛吃一些,我們一起嘗一嘗吧~”他笑着給她切蛋糕。
“沒有芒果。”她面色不愉。
她明明說過想吃的。
“是啊,因為你會過敏。”五條悟笑着說。
想要利用過敏自殺,是第幾次來着?他喂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蛋糕,弄到臉上一點,他就貼心地給她擦掉。
她沒說話,吃蛋糕的時候在幻想自己把五條悟吃掉。
用牙齒咬碎他的動脈,咬穿他的頭骨,把他那能夠制造反轉術式的大腦徹底破壞,然後吃他的肉,喝他的血,把他變成一具再也沒辦法囚禁她的屍體,把他整個吞吃入腹。
這樣想着,五條悟給她做的微甜的蛋糕也變成了鐵腥的味道。
她忍不住反胃地往外吐,五條悟及時伸手接住,再用衛生紙擦掉,又去喂她漱口。
“蛋糕很難吃,你在欺負我嗎?”她把嘴裡帶着血腥氣味的水吐出去,故意挑剔。
“百穗,實在對不起。”五條悟低下頭,看了一眼漱口杯中帶着血絲的水,飛快地把它放到百穗看不到的角落。
一周年。
一年前的今天,百穗還傻傻地窩在五條悟的懷裡打算做一個美夢呢。現在她依然在五條悟的懷裡,隻不過這是個絕頂噩夢。
還要再在這裡多久?直到死的那一刻?
“還要吃嗎?”五條悟問道。
“……要。”她忍着反胃,一口又一口地吞下綿軟血腥的蛋糕,仿佛這樣就能真的把五條悟殺死。
之後,她的身體每況愈下,沒有五條悟扶着她已經走不了多遠了。
在浴室裡,五條悟給她擦着身子,她看着鏡子裡的自己,長發末端幹枯、分叉、發黃,臉頰微微凹陷下去,四個軟铐連接在四個角落上,還戴着那個狼狽的口球。
她瘦了很多,渾身上下一點力氣也沒有。
她輕拽了一下軟铐,示意五條悟自己想要說話,于是五條悟給她把口球解下來。
“百穗,想說什麼?”五條悟眼睛彎彎地看着她。她不太理他,所以她隻要說話,不管好話壞話,他都很高興。
“我養不起頭發了。”
“沒有的事哦?百穗的頭發很漂亮。”五條悟手捋起她的長發,愛惜地落下一吻。
“剪掉吧,剪成娃娃頭那麼短,這樣你給我梳洗也方便,我躺着也不會總是壓住頭發。”她說。
他的手一頓。“好。”
她注意到了他的停頓,嘴邊浮起一點冷漠的笑意,心裡浮上一絲快感。
“怎麼,我的頭發裡也儲存着你對我的愛?”她諷刺道。
“不是的,百穗。我喜歡你不因為你的發型變化。”他眼睛亮晶晶的。隻不過,他為自己沒有照顧好她的頭發而感到内疚。
“那你為什麼喜歡我?”她看向鏡子裡的五條悟,黑色的眼睛牢牢地鎖住他,審視他。
你為什麼喜歡我?為什麼囚禁我?
“因為你是你。”五條悟垂下眼睛,隻能這麼模糊地和她說。
他沒辦法把她是多麼多麼好告訴她自己。
“哈。”她輕笑一聲。“如果我不是我呢?”
如果她隻是一副軀殼呢?
“你就是你,我看得見。”他說完這句話,就哼着歌給她把口球戴好,拒絕再和她交流。
可能是因為太虛弱了,明明是在溫度合适通風順暢的房間裡,她卻感冒了,嗓子腫起來,含着那個口球咳嗽個不停。
不僅呼吸困難,還因為不能合嘴而流口水。
五條悟并不嫌棄,可百穗因此鬧騰個不停,一直嗚嗚地哭。再加上口水沾到唇周容易引起口水疹,五條悟隻好把口球給她取了下來,緊緊盯着她。
他開始每天喂她吃藥。
她不愛吃藥,藥吃進去不一會兒就會被她反胃地吐出來。
于是她需要輸的液就變得更多。她每天躺在床上除了咳嗽,最大的事情就是看着那些液體一滴一滴進入自己的身體。
那一天,她躺在床上,五條悟則趴在她身邊給她讀書。
五條悟的聲音很明朗:“看着他那副鬼臉,他在不自覺地破壞着自身的美,這對我來說是不堪忍受的痛苦。我被他步步緊逼,低伏着眼眉……”
“咳咳……”她無法自制地咳嗽起來。
她也不想在他讀書的時候一直咳嗽,可是她忍不住,嗓子已經像刀割一樣的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