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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追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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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客像是已然完全失控,他雙手握劍,渾身暴走的靈力鼓動衣袍,周身缭繞着方才從怨靈那裡沾來的“煞”,真宛若一尊地獄無間而來的大魔。

嶽書硯見此形勢,心中已笃定今日自己難逃一死,便最後看向洛朝:“請幫我照顧好妹妹,此恩來世必報!”

說完,竟轉身全力朝外跑開,卻是打算自己一人引開劍客。

洛朝見了,唯有歎氣:今日之事,不想竟成了死局。

倒地的嶽書棋則滿臉淚水,掙紮着想要站起來追上自己的哥哥。

然而,劍氣的速度要比人力快得多,嶽書硯還沒跑開十步,便被一道劍氣直直打中膝蓋,整個人直直俯身倒在了地上。

接着,幾息之内,一柄飛劍直直朝着嶽書硯心口而去——

嶽書棋已然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洛朝默然不語。

就在所有人都感到絕望之際,忽然,憑空出現另一道劍氣,将那柄奪命飛劍打歪了一尺!

洛朝一驚,待往那劍氣來處一瞧,卻更驚訝了:

隻見高空之上,不知何時已經零零散散站着二十幾位修士,看那衣袍樣式,竟是中域七族!

他那随便發發的信号彈,居然真的把他們引來了!

發出方才那道劍氣之人,正是這群修士為首的一位青年,他一身白衣,紋有青竹鶴影,面容俊秀,很是儒雅斯文,再細瞧那衣袖、衣襟上的家紋——卻是出自中域顧氏。

不過,洛朝暗暗掃視了一番這群人——來的不隻有顧氏,他隻粗略一看,便瞧見了白氏、榮氏和司徒氏的家紋,這集結得還挺全的啊。

與此同時,地面上那仿若瘋了魔的紅衣劍客,卻對高空之上的意外來客們渾不在意,看都沒看一眼,隻一心一意要殺人。

飛劍被打歪後就重回手中,他一個飛躍就欲親手再斬一劍,這一劍卻又被擋下——

一條白绫破空而來,一下卷住了劍刃,卻是一位白氏的女修又出手了。

“阻我者,死!”再三被阻攔,紅衣劍客似乎出離憤怒,兩三下便掙脫掉白绫,同時掉轉劍頭,欲向那女修斬去。

“哼!”那女修冷笑一聲,全無懼怕,飛下雲頭來迎戰,口中還嘲諷着,“我道是什麼東西在此吵嚷不止,卻原來是一個殺業極重,已成煞氣的魔頭!”

“今日定取你性命!”那女修将白绫舞得眼花缭亂,轉眼間便與紅衣劍客過了數十招。

然而,百招未過,女修便顯出不敵之勢,白绫更是當空被折斷斬碎,女修驚呼一聲,正欲後退而逃,可對方劍招勢頭極猛,轉眼劍刃就攻至身前,正要穿心而過時,又是一道劍氣憑空而來,打得那劍刃方向一歪。

接着,就見那出了兩道劍氣的白衣顧氏青年也飛下雲頭,手持一柄墨色的劍,朝那紅衣劍客攻去。

紅衣劍客被身前身後兩面夾擊,竟也毫無畏懼之色,右手所持之劍依舊面向前方攻向女修,然後,頭都沒轉,左手竟猛地從身後又抽出一把劍來,盲擋住了身後青年的攻勢。

女修被這一劍的劍氣傷到了手臂,退出老遠,這是見到顧氏青年出手,打算避戰了。

紅衣劍客便轉身,預備全力迎戰那身後的青年。

那顧氏青年見此,也知是遇上了強敵,肅了神色,預備迎接一場苦戰了,他目光冷漠,看向那紅衣人,冷聲道:“汝等魔修,豈敢濫殺無辜!”

青年沒有注意到,劍客自打轉身看到他後,神情就不斷變化着:從驚愕到狂喜,喜悅中又混雜着怔忡與茫然。

像是經年久别,故人重逢,又像是近鄉情怯、不敢相認。

因此,在所有人都覺得将要有一場大戰時,卻萬分詫異地看見:尚未過至三招,便突聽得“哐铛”一聲金屬落地的脆響,戰鬥結束了。

一旁正興緻勃勃打算觀戰個三百回合的洛朝簡直目瞪口呆:劍掉了!

再看那紅衣劍客,已經被一下刺中肩胛骨,半跪在地上了。

顧氏青年一下便得勝,自己尚有些迷惑,但雲頭觀戰的其他七族人士卻已經開始歡呼雀躍加恭維與彩虹屁:

“不愧是顧氏之子,善戰之名當之無愧!”

“顧霁風兄台,近些年劍術又有長進啊!”

“畢竟是顧氏門下嫡傳,有顧掌尊教導,還有那兩個小戰神平日貼身指點,如何能不實力飛躍?”

……

洛朝這邊,則全然不敢置信,他是最清楚紅衣劍客的劍術恐怖之處的,但他又很确信自己沒看錯:方才打鬥中,紅衣劍客的劍突然掉了,不是被那個青年打掉的,是自己掉的!

堂堂一個古法養出的兇殘劍修,會握不住自己的劍?

洛朝這個方向,看不到紅衣劍客面上神情,隻能見到一個半跪在地上的紅色背影,且有鮮血順着他臂膀流下來,染紅了一小片土地,一時,竟不知衣更紅還是血更豔。

但這邊,顧霁風卻是看得一清二楚:

這紅衣魔修,明明被他穿骨狠刺了一劍,卻連聲痛嘶都沒有,而是半跪在地上,擡着頭,慘白着臉,用一種他形容不出的神情直直望着自己。

那神色,似悲似喜,似哭似笑,又帶着恍惚與茫然。

顧霁風覺得很奇怪,他想,這人明明是個魔修,還是個殺業過重,周身形成了“煞”的魔修,怎麼竟會露出這樣一副神色?

一副能讓人忽視這魔修此前的兇殘戰績、無端端從他身上覺出一股脆弱感的神色。

奇異的是,他看不懂這魔修的神情,卻很熟悉這種脆弱感,因為他見過很多有相同脆弱感的人——在戰場上。

戰争并非時時能勝利,總有城破失守的時候,每到這時,他跟着六哥去後方安撫民衆,在那些家破人亡、流離失所、已無任何親人在世的孩童們臉上,看到過太多相同的脆弱——

那是對即将孑然飄搖于天地間的流浪命運的恐懼。

因此,明明他應該一得勝就立馬殺了這魔修,卻遲遲未動手。

就在這時,他又見到這魔修無聲張了張嘴,眼中沒有淚卻像是在哭,似乎想說什麼又說不出,最後,隻斷斷續續吐出兩個字:“十……十七……”

顧霁風這下更詫異了:“你認得我?”

不然,如何會知道自己在家中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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