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一身紅衣、打扮怪異的劍客逆光立在一堆廢墟中。
他神色淡漠,舉起劍指向洛朝:“陣靈。”
洛朝内心無語片刻又開始吐槽:你特麼究竟是怎麼找過來的?而且,這是依舊要活祭老子的節奏嗎?
于是,洛朝想也不想,拔腿就跑,然而,伴随着又一聲“轟隆”巨響,地宮上方塌了下來,把來時的階梯給堵死了。
被升騰起的煙塵嗆了一臉的洛朝:……可以的,這很劍修。
當下便不再猶豫,從懷中掏出一把符紙就朝那劍修扔去,頓時,許多黃色的符紙隐現靈光,漂浮于空中,将那紅衣劍客團團圍住。
洛朝捏訣念咒:“怨靈召來!”
霎時,符紙上的紅色紋路似活了一般遊動起來,溢出血紅的閃爍光芒。
同時,這塌方了一半的地宮一角,突然變得陰冷起來,耳邊傳來陣陣嚎哭慘叫聲,卻是血池那邊的怨靈被召來了。
這本是洛朝預備着用來對付魔修的手段——若有魔修能用特殊手段逃過血蛭這一劫,卻還有那血池中的無盡怨靈等着吞吃他的元神。
趁着紅衣劍客忙于揮劍斬退那些團團圍來、似乎源源不斷的怨靈,洛朝轉身就逃,原先的礦道自然無法走了,卻剛好可以從之前劍客轟開的大洞逃出去。
他又是打滾又是跑和跳,努力避開那些随着劍客揮劍而四散亂飛的劍氣,待到了洞口邊緣,毫不猶豫就縱身跳下——
那洞口外卻是個斜坡,洛朝叽裡咕噜順着斜坡往下滾,腦袋頓時一陣發暈,就快要吐出來時,才終于滾落到平坦的山道上。
沒顧上那渾身泛起的生疼,洛朝爬起來就往之前和嶽書硯約定好的礦洞口跑去。
那些符咒頂多能維持半個時辰,他必須在劍客脫身前逃得越遠越好,得讓嶽書硯帶路,領他去最近的跨州傳送陣。
至于路費問題,以及怎麼在劍客追上他之前趕到某個傳送陣旁,隻能先找到人,而後再琢磨了。
而且,前一次使用過的、以壽命換取瞬移機會的法術,這次卻是不能再用了,因為這個法術十年内隻能用一次。
洛朝如今終于有了虎落平陽之感,畢竟,上輩子也好,上上輩子也罷,他何曾如此狼狽過?
跑了好一會,他才遠遠見到嶽書硯的人影,其身後還站着個比他矮一頭的少女,這應該就是嶽書棋了。
這時,那邊二人似乎也發現了他,嶽書硯揮着手向洛朝喊着:“洛道友,這裡!”
片刻後,洛朝才終于氣喘籲籲跑到二人近前。
嶽書硯神情喜悅,嶽書棋則半躲在自己哥哥身後,探出個頭好奇地打量着洛朝。
洛朝卻沒工夫和他們寒暄廢話了:“形勢危急,我們現在要趕緊——”
話沒說完,忽的一道淩厲劍氣破空襲來,直直對着洛朝背後而去。
嶽書棋因正對着劍氣襲來的方向,是最先發現的,她驚呼一聲:“小心!”而後,竟想也不想,轉身就把自家哥哥和洛朝兩個人護在了身後。
洛朝尚沒反應過來,便聽得一聲痛呼,卻是嶽書棋腹部結結實實挨了一道劍氣,鮮血直流,整個人頓時半倒在了地上。
嶽書硯立馬一臉驚恐擔憂地扶住了人,洛朝則是急忙擡頭朝半空看去:
果然,淩空立着個紅衣劍客,他周身煞氣缭繞,隐現血光,那些“煞”應該是方才斬退怨靈時沾染的。
洛朝卻是第一次對此人感到真正的憤怒:“喂!你沖着我來便是,不要亂傷及無辜!”
他一邊說着這話,一邊趕忙離開了嶽氏兄妹身旁,臉色不善,直直盯着那劍客,卻是已經放棄逃跑,打算暫時束手就擒了。
可令洛朝大為驚訝的是,那紅衣劍客落了地,卻看都沒看洛朝一眼,甚至,臉上神情全不似從前那般,總有種不為萬物所動的淡漠,而是寫滿了罕見的、努力壓抑卻依舊将要噴薄而出的憤怒。
他一步一步、緩緩向嶽氏兄妹走去,眼神仿若欲擇人而噬的猛獸,滿是恨與怒,聲音低沉壓抑:“嶽,書,硯!”
一旁的洛朝頓時滿臉茫然:這人,認識嶽書硯?
不,應該不止是認識而已,隻怕是還有仇!
這時,意識到情況不對的嶽書硯也開口了,他神情戒備而疑惑,看向劍客:“閣下認識我?”
洛朝頓時明白了:這紅衣劍客,是和前世那個魔君嶽書硯有仇!
紅衣劍客聽言,隻冷笑一聲:“你欠十四的命,尚沒有還!”
嶽書硯此刻卻冷靜了下來,語氣沉靜笃定:“閣下怕是認錯人了,我不認識什麼……十四,我不記得有這樣稱呼過旁人,我更是從未見過閣下。”
那紅衣劍客聽言又笑了一下,可神情卻有種說不出的悲涼,他沒再接話,而是舉起劍便向嶽書硯直直砍去。
“哥!”半躺在地上的嶽書棋急得雙目通紅。
這一劍卻沒如預料中那般使人血濺當場,卻是洛朝于電光火石間把嶽書硯給一腳踢開了,他自己肩膀上則因此結結實實挨了一劍。
洛朝握住半沒進肩頭的劍刃,不由苦笑,他這幾天來挨的劍比上輩子加起來的都多。
“你冷靜!”洛朝忍着疼出聲,他看似面色沉靜,心中則滿腹苦水:大哥你這一劍下來,老子這人可就白救了。
“陣靈,讓開!”劍客被這麼一擋,暫時沒有動作,但面色冰寒,明顯隐忍着一股怒氣,整個人都處于失控的邊緣。
洛朝被這麼一吼,這才想起面前的劍客腦子不太會轉彎,認死了他是陣靈,隻怕到如今都沒意識到自己是重生了,還以為自己被困在哪個絕世幻陣裡呢。
洛朝立馬順着話唬人:“沒錯,我就是陣靈,我告訴你,這兩個人都是幻象,你殺了他們,就不怕心魔入體,被困在此處永世不得超生嗎?”
“永世……不得,超生?”卻是一聲呢喃似的低語。
洛朝聽了,剛覺得自己總算把人給糊弄住了,卻突然發現,劍客那握劍的手居然在顫抖着。
他不由一陣詫異:這是,被什麼給刺激了嗎?
又見那劍客忽而瘋了似的低聲笑了起來,那笑聲很壓抑,那笑容更壓抑,洛朝看着他,恍惚裡竟覺得那雙漆黑的眸裡欲墜出滴血淚來。
“不該是我們!從來就,不該是我們,不得超生!”
“他們該死!他們全部,都該死!”
話間,洛朝忽覺肩上又一痛,卻是劍客猛地将劍抽離,帶出一串血花,又調轉劍身,直指一旁的嶽書硯。
“就算是幻象,也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