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輩子,對于這場突如其來的穿越之旅,洛朝有過幾個猜測:
第一個猜測,這個世界是真實的,被自己占據身體的原主有着不為人知的隐藏身份,且和現代社會的世界有着神秘的聯系。
第二個猜測,這個世界是虛幻的,是一本荒誕的書衍生出來的荒誕遊戲,而他,是不幸被選中的“玩家”,隻有達到某個通關的條件,他才能破局并回到原來的世界。
第三個猜測,他在現實世界裡沒有真的死去,但成為了植物人,他現在看到的、經曆到的一切,都隻不過是一場針對自己的腦部刺激治療。
第四個猜測,也是洛朝最不能相信和認同的,他走了天大的狗屎運,不僅白撿了一條命,還得到了無上氣運,前路光明無限,證道長生觸手可及。
曾經的洛朝,也是在殘酷的社會裡摸爬滾打過的,他從來不相信世界上會有免費的午餐,如果有,那一定是帶毒的。
當你在樂滋滋享用着盤中的免費美食時,說不定,暗中早有一雙你看不見的眼,一直注視着你,視你為圍欄裡的牲畜,隻等着你膘肥體壯,就可以磨刀開宰了。
而且,說來也是諷刺,洛朝此人,穿越之前絕對算不上什麼好人,不要說造福社會、積累功德了,說他滿身罪惡、業障無數也不為過。
倘若這個世界上真有白撿一條命的好事,但凡老天爺有眼,也萬萬輪不到他洛朝,更何況,這撿的可不是一條普通的命,而是無數人求也求不來的主角命。
其次,洛朝覺得,雖然自己上上輩子死得很凄慘,連個全屍也沒有,但卻是死得其所,沒有怨恨也沒有遺憾,而那些小說裡重生的主角,往往都是有什麼死也無法放棄的執念才得以重生。
對洛朝來說,白撿的這條命,并沒有什麼意義,反而無趣得很。
畢竟,打一個毫無難度的劣質仙俠網遊會有什麼意思呢?
自打洛朝來到這個世界後,他就有一種直覺,他遇到的很多事情,看似都是巧合,是他主角光環帶來的無敵氣運,但事後細想推敲起來,卻無處不存在人為布置的痕迹。
他時常覺得,自己不僅在玩一個劣質遊戲,還是在玩一個人工布置的劣質遊戲。
上輩子,他一開始的想法是,先順勢而為,把修為提升上去,有了安身立命的資本後,再去追查這背後的真相。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最合常理的第一個猜測,竟找不到任何佐證的證據。
不過,其實也并非毫無收獲。
要知道這世界上,即便是孤兒那也是有父母的,不可能從石頭裡蹦出來。
上一世,洛朝成為帝尊之後,按說有無數種手段找到原主的親生父母,無論那兩人是死是活,即便真的死了,那也能找到屍骨。
可詭異的是,用了無數仙法密術後,竟一無所得,原主仿佛真是從石頭裡蹦出來的,一切過往無迹可尋。
這樣一個憑空出現、過往一片空白、容貌與自己一模一樣的人,怎麼想都很可疑。
簡直像是,為了等待自己的出現,而特意被制造出來的一具空殼。
數百年的追查無果後,洛朝一方面開始懷疑自己是否想太多了,另一方面,開始逐漸傾向于認同第二種猜測。
這個世界是虛幻的,或許是一場通關遊戲,或許是一座困鎖靈魂的牢籠。
這個想法一度讓洛朝十分恐懼。
對,恐懼。
一種很多年都沒有出現在洛朝身上的罕見情緒。
他想,如果他找不到穿越背後埋藏的真相,是否就永遠也回不到原來的世界。
甚至,在這個充滿虛幻感的世界裡證道長生,靈魂永遠被困鎖在這裡。
可是,永生對他沒有意義。
在這樣一個不屬于他的世界裡永遠看不到盡頭地活下去,對他更沒有意義。
無論如何,他要找到真相,找到打開這座牢籠的“鑰匙”。
就在他調換思路,決定去尋找破局方法不久後,意外又發生了。
他死了。
死得毫無征兆、悄無聲息、不明不白。
隻是無比尋常的某一天,他睜開眼睛,突然就發現自己回到了過去。
回到了那個陌生又熟悉的茅屋。
這簡直像一種印證:這個世界是一座囚籠,還是一個有時間限制的囚籠,在時限之内找不到“鑰匙”,一切就會重來。
這一刻,洛朝那原本被壓抑在心底的、深刻的恐懼感突然爆發了。
他想,我要出去,我要從這裡出去。
回到原來的世界也好,直接死去也罷,我要出去。
他失控了,整個人顫抖着,從硬到硌人的土炕上起身,四處環視着——他看見了一把刀,一把很鈍的柴刀。
他的表情平靜到可怕,行為卻瘋狂到詭異。
他走過去,伸手握住刀柄,沒有絲毫猶豫,就将刀刃直直向胸口捅去。
柴刀很鈍,鈍到他能聽見血肉被割破的撕裂聲。
鮮血直流,豔紅刺目到可怖。
很疼,但洛朝很早之前就不怕疼了,他感到生機随着血液緩緩流出,竟然覺出一絲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