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筠兒,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面對身邊男人的詢問,洛修筠眨了眨眼,沒有反應。
直到對方說了更多的話,臉色微變抱起他要查看時,他才發出艱澀的聲音:“父親?”
“是我,筠兒,哪裡不舒服?”
洛乾淵已将兒子抱在懷中,臉上隻是露出些許的擔心,實則他的手臂都僵了。
洛修筠此刻腦海混沌,神思散亂,發現不了多少細節。
他隻是微微搖了搖頭,聲音很輕,像是出不了太多的氣:
“我無事,隻是沒睡好,想再躺一會兒,父親不必擔心。”
洛乾淵怎能不擔心?
他思慮了一晚上,再也無法安睡,隻等天明看看筠兒的狀況。
如今筠兒這副神思混沌的樣子,可見睡夢中之折磨。
他拿出安神的丹藥來,喂到兒子嘴邊。
“這是安神的藥。”
洛修筠乖巧低頭吞咽下去,他現在提不起心力想太多事,所以父親要他做什麼,他都會順從來。
腦海裡的破碎印象讓他忍不住閉上眼,他實在記不起昨晚發生了什麼,隻有身體靈魂在驚懼疼痛。
他本該說些什麼話,但實在提不起力,念及父親肯定會不放心守着自己,似乎說什麼也無用了。
這麼一想,心頭一松,對外界的感知越發弱了。
他的思緒完全被夢裡的無意義碎片攫取了。
好刺目的一片紅色,好大,越來越大,直至占有整個世界。
可,這是什麼呢?
洛修筠想不起來了。
還有……眼睛,為什麼記下這個詞?什麼眼睛?
洛修筠覺得腦子裡像被劇烈地攪拌過,昨晚的一切都化為了漿糊。
他隻有概念,卻不明白那是什麼。
他此刻除了頭腦昏沉,還全身哪哪都累,動一動都想大喘氣。
好像在夢裡用盡了全力。
我到底做了什麼?
他混混沌沌地想了好半天,才抓住一絲碎片。
他想起,自己好像在反抗什麼東西,用力地吼着“不”。
不什麼?
他試圖去追溯,腦袋又是一陣旋轉和昏沉。
每當去追溯什麼事,他昏沉的腦海就像又被劇烈搖晃攪拌,一陣陣暈眩的惡心讓他喉頭發緊,似乎馬上要吐出來。
他不敢放棄這蛛絲馬迹,怕自己錯過重要的事,隻好忍着繼續追溯下去。
于是,他的臉色越發地難看,喉頭艱難地滾動着。
這讓守着他的洛乾淵眉眼低沉,抱着兒子的身形,竟現出不知所措的意味。
洛修筠現在的心力不足以讓他思慮到父親在旁這一層,他隻想弄懂昨晚那個令他驚懼不安的夢。
忽然,一陣惡心感襲來,沖潰了他的忍耐極限。
他隻來得及捂住嘴,以防自己吐出什麼東西。
但他并沒有吐出什麼東西,隻是幹嘔了一聲。
這一聲結結實實,牽扯得渾身一陣顫抖,無力的四肢都痙攣了一下。
捱下這陣不受控的身體反應,感覺到背上的撫慰力度,他一個激靈,将外界排除在外的神思終于将父親納入了思慮範圍,且一下就将别的事擠到别處。
他喘了一口氣,極力想表現得正常一些,才睜眼去看父親。
父親微微蹙着眉,淺金色的眼眸裡蓄着憂慮和心疼。
不過,父親并沒有亂,仍是溫聲問道:
“筠兒,是肚子不舒服,還是頭疼?”
洛修筠察覺自己的目光有些渙散,很想甩甩頭,讓腦袋清明一點,可那樣就太刻意了。
他隻能盡力讓自己的目光聚焦一些,盯着淺金色的眼睛道:
“肚子不疼,隻是頭有些昏。”
這麼說着時,他的胸腔似痙攣了一下,身體像是想将心從喉頭嘔出去。
他連忙止住到嘴邊的話,抱住父親的手臂,将臉埋在對方的手臂間。
“父親,剛才我隻是一時昏沉才犯惡心,現在已經不這樣了,我再睡會兒就好了。”
洛修筠不再想除身邊父親外的所有事,确實好了許多。
洛修筠不知道,這個姿勢,跟他昨晚撲在父親腕間饑渴地吸食血液很像。
洛乾淵有一瞬間甚至以為兒子是又餓了。
不過,兒子臉上沒有那種貪婪的狩獵欲,他才打消這個疑慮。
“父親,我困了。”洛修筠悶悶的聲音從手臂間傳出。
大概是安神藥起了效,洛修筠覺得頭腦輕飄飄的,那種昏沉的惡心感也淡去了。
他本就失力的身體很快軟了下來,連父親的手臂也抱不住了。
“睡吧,筠兒,什麼都不必想,安心地睡吧。”
洛乾淵輕輕拍着洛修筠的背脊,洛修筠很快就失去了對外界的感知。
他的腦海還想思慮些什麼,可什麼思緒都無法建構,就都如煙霧般消散了。
确定兒子沉睡了,洛乾淵沒有立即停下撫慰的輕拍。
過了一會兒,他才将兒子安放在床上。
他定定地看着兒子睡得平靜的臉,心湖上的波浪湧起又平靜。
他可支使的醫者那麼多,為什麼筠兒難受的時候,他卻總是無能為力呢?
普通人遇着陰煞,以陽氣驅煞即可,難受隻是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