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目沉睡的孩童忽然抓住了身邊男人的手臂。
男人猛地睜開眼睛,銳利的精光閃過,攔下了孩童咬向自己的動作。
孩童閉着眼,擡起臉“看”向攔着他的人。
此刻的孩童,不複清醒時的懂事沉穩,反而充滿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兇氣和煞氣。
蒼白的臉上沒有人的情緒,隻有一種獸性的狩獵欲。
“筠兒?”
在男人話音落下之時,孩童也如兇猛的貓科動物版撲向他,沖着的脖頸咬去。
男人淺金色瞳孔倒豎,一瞬間不怒自威,足以令看見這一幕的生靈恐懼。
但他的動作卻十分溫柔,伸臂一攬,将孩童往臂彎一帶,整個人閃電般翻身,将孩童仰面按在床上。
孩童驟然被制,先是迷茫了一下,接着現出暴怒之色,猛地睜開了眼睛。
男人豎瞳一縮,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因為孩童的眼眶裡,兩顆紅得近乎滴血的瞳孔幾乎覆滿,像兩個膨脹的月亮。
黑色的煞氣頓時從孩童身上湧出,如黑色的蛇纏上了男人的手臂身體。
孩童抓住男人的兩手如獸爪般撕扯着,卻無法破開男人溫潤如玉的皮膚。
無法獲得香甜的食物,孩童從喉嚨中發出憤怒的低吼。
一道金光從男人身上蕩漾開去,将整間房屋籠罩。
男人眉目沉沉,往鳳陽宮的方向望了一眼,又很快收回目光。
孩童尖利的牙龇着,狠命地往男人的手臂上咬去。
男人雙手并用,一手按着孩童的肩,一手護着孩童的頭。
說是護着,也是鉗制。
被打斷獵食的孩童豈能甘休,頓時發出尖利的嘶叫聲。
這聲音與孩童白日的聲音全然不同,仿佛一隻未曾開化的幼獸。
孩童臉上的表情也不再屬于人,而是某種極度饑餓、急于進食的兇獸。
洶湧的煞氣從男孩處開始散逸整個房間,猶如滾滾黑霧,張牙舞爪,想往男人身上撕扯。
可無論孩童和身上的煞氣怎麼努力,都無法損傷男人一分一毫。
近在咫尺的美食無法觸碰,孩童也無法掙脫被他視為獵物的男人的束縛。
于是叫聲越發凄厲,哀絕。
這聲音若放在夜間的曠野,必讓人又畏懼又哀傷。
陌生人獸之間尚且如此,更何況這是一對父子呢?
男人沉郁的目光一痛,金色的眼瞳邊泛起點點紅色。
他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此刻非人的兒子,像是要将這一幕永遠記住。
随後,他緩緩松開了鉗制孩童頭部的手,任由男孩猛地撲起,咬在他的手腕上。
大能者的皮膚難以破開,他撤掉了手臂處護體的玄氣,任由尖利的細牙釘入血管,貪婪地吸食血液。
孩童的喉頭用力地滾動着,那迫不及待的貪婪勁足以讓任何被咬住的人畏懼。
男人卻是坐得近了些,幾乎是将孩童攏入懷中,空出來的手則一下一下地、輕柔地撫着孩童的頭。
神性的金瞳褪去了銳利,隻剩下深沉的悲傷和愛憐。
他看着溢出的紅色液體順着手腕往下淌,往日裡不舍浪費這來之不易的甘甜的蜜的孩子,則沉醉于美餐,不肯旁顧一點。
金色的禁制上蕩開一圈漣漪,男人往旁邊漣漪處看了一眼,似無聲的歎息。
随着金色的禁制淡化,一道彩色從金色屏障的稀薄處融了進來,化為一道雲霞宮裝的高挑倩影。
房間裡的情景和鼻尖萦繞的血腥氣,讓本就焦急不安的女子臉色一變,整個人都陰沉下來。
男人卻平靜地對她搖了搖頭,仍舊輕撫着懷中孩童的後腦。
女子快步上前,将兒子非人的一面看得更清。
孩童埋首于父親的手腕間,兇狠又貪婪地吸食着鮮血。
察覺到一道陌生氣息出現,孩童飛快又兇狠地朝她的方向斜睨了一眼,喉嚨間發出沉悶的警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