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琅不用神識察看,就已經知道了這車子裡到底坐着何等人物。
前傳中的兩位反派BOSS,在這場霸淩中首次亮相登場,并且在孟逢殃這段格外悲慘的少年回憶中,劃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欸?慢着。”
在孟逢殃剛像一條銀魚一樣,靈活地穿梭過黑壓壓的人群之時,孟齊靖站起了身,擡手攔下要提步上前的孟逢殃,意氣揚揚的:
“孟逢殃,我昨日同你說的是,要找師長見證。現如今,張先生雖不在,但是有在場那麼多雙眼睛盯着——”
說着,他回過頭,那雙淺青色的眼珠,漫不經心地向左右都掃視了一圈。
“不妨我們把那件事再提一遍,也好叫諸位替我們作個人證?”
這種漠然中帶着幾分揶揄的口氣,對孟逢殃來說并不陌生,都是往日裡聽慣聽厭了的。
于是他收回邁開的步子,平靜地看了他一眼後垂眸。聲音溫溫和和,道:“是。”
琴琅暗自扶額:這孩子是心裡頭還氣不過,要把孟逢殃架在火上烤啊。
少年你,日後絕對會為這個決定而痛哭流涕的!
他看眼前這位俊逸少年,仿佛瞧見了戲曲裡的長靠武生一樣,背後插上了一支又一支的大大的“flag”。不由得目帶同情。
“諸位,諸位!”
孟齊靖将靈氣灌入丹田,說話的聲調陡然拔高了一截。
“昨日我與孟逢殃立下一年之約。一年之後,會在這栖霞台上進行一場比試決鬥!敗者将為另一人當牛做馬,任憑他的差遣!”
果不其然,孟齊靖的話音剛剛落下,原本安安靜靜、聽不見除了呼吸聲以外的任何聲音的甬道上,立刻攪動起了一陣的騷動。
“我沒聽錯吧?那個武學吊車尾,居然向阿靖提出了比試。”
“啧啧,反正他這個跟班算是做定了!你說,孟齊靖讓他幹的第一件事情會是什麼?學狗叫?”
“若換作我的話,當然是讓他替我寫課業啦。聽說,孟逢殃還解讀得一手好聃文……就憑這一點,哪怕尋不到别人買賬,我獨自一人看也豈不是賺翻?”
嘈雜聲中,隻有孟扶搖一個人在為他的好兄弟辯白。可是說着說着,他的話語間帶上了幾分心虛和氣短。
“上蒼不會辜負有心人的,逢殃他那麼努力,一定,一定會……”
周圍傳來的嗡嗡議論聲,以及嘲笑奚落,落在甬道中央站着的兩人的耳中。孟逢殃一言不發的樣子,卻又含着笑,眼角、眉梢都染上幾分暖意。而始作俑者,朝着他輕蔑地揚了揚嘴角,随即,拂袖遠去。
妍麗的杏色,如同一抹亮彩,明晃晃地占據了衆人的視線,又在萬衆的矚目中淡去,坐在了其中一輛五彩車的正下方。
看着孟齊靖的落座,琴琅移動目光,把注意力放在那輛車子身上。
“要來了,要來了。”
他心中碎碎念叨,體内的八卦血液越發沸騰,跟兩個系統吃着瓜:對于未來的孟逢殃來說,孟家子弟是拿來練手,拿來虐的,領便當的方式千奇百怪,五花八門都不為過。
而孟家子弟中的佼佼者,NO1,更是拿來踩到腳底下,用來彰顯一種今非昔比的境遇的一大利器。
這段經曆,要讓醉春樓最好的說書人來講,那就是魔宗掌教少年時期就牛的一批,拳打封建老家主,腳踩天驕嫡長子,排場越風光越好。
至于他以前的處境是如何如何的悲慘,打殺人的方式是如何如何的血腥殘忍……這麼嘛,又沒講頭,又不重要,還會得罪魔宗弟子,統統跳過,跳過!
仿佛是今早等待着要批判的對象走上前來,等得沒有耐心了。其中的一架五彩車忽地探出了一張長弓,弓身通體晶瑩透白,是由什麼妖獸的巨牙雕琢制成。
向外輕輕那麼一挑,繡滿了纏枝花鳥紋的軟羅帷簾,随着這一動作掀起。
裡面斜斜倚坐着的是個少年。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眉清目朗的,就是眉宇間萦繞着淡淡的愁意,使他整個人看上去病恹恹的,一股楚楚可憐的病态美。
明明穿的校服顔色和孟齊靖一樣,同樣都是杏黃衣衫,在他的身上又柔和又娴靜,上面的金色絲線,随着晨光的投射,閃動着細細的瑩光。
琴琅看着他,又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孟逢殃,腦中不由得浮現出了前前世讀過的一首詩。
“白玉誰家郎,回車渡天津。看花東陌上,驚動洛陽人。”[注①]
——天殺的!孟家的基因也太好太強大了吧!
除了一個孟家家主提供的基因以外,其他的方方面面,兩人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關系。可是即便如此,這兩個人不論容貌、還是氣質,有着說不清的相似感。
特别是五彩車裡的少年笑起來的時候,和孟逢殃相比較,簡直——
不要一模一樣好嗎?!
搞什麼,替身攻擊嗎這是。
琴琅直勾勾地盯着他,幾乎快要按捺不住抽動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