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孟逢殃吐出了一口血水。
天空暗沉,已經下起了雨,雨水滂沱,樸素的素白衣衫,被淋得近乎透明,緊緊貼在少年的皮/肉上。些許血珠,本來凝結在他清瘦的面頰上,因為雨水的緣故,漸漸稀釋,宛如世間最灼目的珊瑚珠,一滴滴地滾落,蜿蜒在了少年的身下。
“我……”哪怕被一腳突然踹倒在地,一隻眼睛直接沒入了肮髒的泥水。孟逢殃還是偏過頭,竭盡全力想去直視管事們,“我不服!”
仿佛是聽到了一個笑話一樣,有人哈哈譏諷了起來。
“這世道,哪管你服不服啊?”
“孟逢殃,隻有你死了,對你對我們才是最好的。”
“是啊,你死了,主母和我們都會高興的。”
少年聞言,咳嗽着,也跟着“嗤嗤”笑了起來。唯一睜得開的眼睛望向那道不遠處的虛影,不知是淚水還是雨水的液體,從他眼眶底下滑落:可是他不高興,不是嗎?】
琴琅:“……”
遭受了世家霸淩的股票,确實挺惹人憐愛的。
可是,一想到那幾人将來的下場,他就瞬間收好了自己的那份同情心:孟逢殃此刻有多悲慘像個沒人愛的小白菜,以後黑化,站在蜃影中看衆人的痛苦反應時笑得就有多春光燦爛。
朦胧的晨霧逐漸散去,等鐘聲再次響起時,兩人一幽魂,已經抵達了栖霞台。
孟家仙府占地面積特别大。
與琴琅習慣了的山巒峻嶺不同,栖霞台階下以白石石磚鋪成甬路,上面高樓巍峨,層層宮阙崇起,紅牆金瓦,端得一派富麗堂皇。
再加上洛京金粉氣息濃重,家族産業自然少不了和絲綢羅緞、香脂香粉的接觸,在孟家修行着的少年子弟們,衣冠華彩,在氣質方面,難免不帶幾分暢快又肆意的風流氣息。
實乃少年遊俠客的培養基地,琴琅完全能想象到他們日後銀鞍白馬出行時的得意模樣。
栖霞台下的甬道上,正黑壓壓跪坐着一大片人,全都斂聲屏氣着,靜悄悄的聽不見一聲咳嗽。
兩雙皂色的鞋底甫一踏上那白石石磚,身邊就有幾道目光朝孟逢殃和孟扶搖兩人齊刷刷地射過來。
養成系統:【請宿主協助“孟逢殃”解決管事們的刁難。】
反派系統:【請宿主在此期間,維持人設不ooc。】
琴琅:???
原主在劇情中可是一直在袖手旁觀哦?
難不成讓他站在那邊充耳不聞,等孟逢殃快死了再撈他一把?
琴琅扶着腰間的逢殃弓,眉頭皺得更緊了。
苦也!一個系統說要幫忙,一個系統不讓,要不是他就是那個要執行任務的倒黴蛋,一定會在旁邊瘋狂拱火,慫恿它們打一架。
隻不過,這倆打起架來,最終的受害者還是當屬于他自己。
他悄然歎了一口氣,感覺袖子叫人輕輕扯動了一下。
掀起眼皮,孟逢殃入密傳音,語氣輕柔,飽含關切:“師尊,這是在為何而歎氣?”
為師在擔憂你再過幾分鐘,就被人毆打得死去活來啊,傻孩子。
琴琅心裡這麼想着,當然,沒敢說出來。他隻是一拂衣袖,将布料從孟逢殃的手掌心中抽離出來,後退幾步,站得更遠了些。
孟逢殃微微愣了一下,指尖虛虛攥了個空。可他反應很快,偏過頭,嘴角勾起一抹清淺的笑意。烏亮的長發如潑墨傾瀉,在肩頭滑落。
“孟逢殃,你快到前邊去吧!”
“是啊,幾個管事們和先生商議着取消了今日的早課,就是在等着你呢。”
兩個少年距離孟逢殃最近,看起來比他要小一些。清清秀秀,身穿了孟扶搖同款的校服,腰間佩着華美寶劍。叫住了孟逢殃,慌忙說道。
是孟家的普通弟子。
琴琅瞅着,沒看出來有什麼特别之處。
或許也是曾經譏諷過孟逢殃的人,前傳中的炮灰之一。
鑒于大家都是炮灰,未來結局都挺慘淡的,琴琅看待他們的眼神當中,不由得帶上了幾分同病相憐的情感。
可沒等他多望幾下,少年雪色的身影,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中擋在了他的眼前。
孟逢殃越過跪坐着的衆人,徑直走向最前面。白色發帶晃晃悠悠,發梢在空中蕩出一曲輕快又青春的節奏。
琴琅因為類似“器靈”的設定,不得不跟随在孟逢殃的左右。借着魂體不會被别人看見的便利,他飄在了上空,遠遠地觀望着。
甬道寬闊,跪了近三十人仍舊還是綽綽有餘,留了一大塊空白空間。
衆人的面前,停駐着兩架五彩車,奢靡豪華,寶蓋似紫雲,羽旌蔭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