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蘅卻不以為意,繼續道:“那你是挂念我了嗎?”
他冷笑,“挂念?若說挂念,四小姐不是更想見到我?方才用膳時左顧右盼的模樣,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原來她的一舉一動,他還真是了如指掌。
她很誠實地點頭,“确實。謝侍郎,你可能不知道吧,國公府一定要讓我嫁進謝家,這可如何是好?”
他玩味道:“怪不得要來急着見我,原來是為了這件事。”
“謝侍郎,你有沒有什麼法子,幫幫我吧。”
“幫?你受我的恩惠也不少,現在又來了件麻煩事,你還真準備白白讓我施以援手?”
“那你準備讓我做什麼?”
“倒也簡單。你也知道我一直盯着莊非,隻可惜府中之事我也并不能全部掌握,你去幫我看着他,他有何行動,有何異樣,待下次見面時一一告訴我。對了,最好能拿到類似的信物給我。”
莊蘅蹙眉,“謝侍郎,他好歹是我兄長……”
兩方想鬥,必得鬥個你死我活。就算莊非同她再沒感情,兩人好歹也有血緣關系,她若再幫謝容與,便是将莊非推出去受死。
說出玉帶之事是逼不得已,她本以為謝容與之前讓她幫忙,是想讓她看看莊非同謝家有何種來往,但他如今的提議顯然沒那麼簡單。
她又加上一句,“更何況,我在府中根本沒法随意走動,若是被發現,後果不堪設想。”
她并不是在刻意找借口,但在他看來,這是在敷衍他。
謝容與眯眼,眸中是一片墨色,透出隐隐的怒氣,“莊四小姐的意思是不幫了?”
莊蘅後退幾步,“我不是這個意思,隻是侍郎也太強人所難了。”
他捏緊了衣袖,骨節泛白,周身都散發着肅殺之氣,“看來你還是不太明白,我留着你,就是因為你還有些用處。我既然已經惦記上莊非了,他最後便不可能好好活着。你現在别無選擇,要麼乖乖聽我的話幫我看着他,要麼等着嫁給謝容止做兩方的人質。謝家同我都是兇徒,你嫁進謝家絕不會有好下場,若是幫我,我還能保你一時平安。”
她看着他,手心出了汗,還想再斡旋,“可是,謝侍郎,真的沒有其他法子了嗎,我……”
話未說完,對方卻已經伸手緊緊攥住了她的手腕。
他明顯是真的動了怒氣,沒有任何憐香惜玉的意思,用了十足的氣力,扯得莊蘅疼得蹙眉。
他帶着她往前走,莊蘅想掙脫也掙脫不得,也不知他到底要帶自己去哪裡,隻能道:“你放開我。”
她知道謝容與身份尊貴,但在宮中還敢如此肆意妄為,她倒也是開了眼了。
她之前對謝容與這個人的可怕之處并沒有很清晰的認知,即便他當着她的面殺人,她也沒從心底感到畏懼。
興許他說的是對的。
那把匕首沒插進她的脖頸,所以她永遠也不知道害怕。
現下她卻真正體會到他動怒時帶來的壓迫感。她雖被拉扯得踉跄,卻不敢擡眼去看他,心跳如雷,身上一陣陣冷汗如潮水般湧來。
她顫着聲道:“你要帶我去哪兒?”
她雖沒什麼力氣,但掙紮起來也讓謝容與不耐。于是他索性扯下她臂彎上的披帛,一手握住她的兩隻手腕,一手将披帛纏繞上去,三下兩下便用披帛牢牢綁住了她的手,讓她再也掙紮不得。
莊蘅更怕了。
之前謝容與其實從來都沒有真正對她動怒過,也從沒在肢體上對她有過什麼強制性動作。
但現下完全不一樣了。
于是她立刻裝乖求饒道:“謝侍郎,我一定幫你,你别這樣。”
他卻沒有聽她的話,直接帶着她往宮門處去,轉頭便讓下人牽了匹馬來。
宮中外臣不得騎馬,但謝容與卻可以。滿朝文武,也隻有他一個人享有這等殊榮。所以現下他便可以直接上馬,爾後伸手攬住她的細腰,也将她帶上馬。
他伸手環住她的腰将她拉上馬背時,莊蘅覺得心都漏跳了幾拍,吓得面色蒼白,偏偏手被束縛住,隻能無能為力地坐上了馬。
莊蘅穿書前不是沒騎過馬,但被他帶着共乘一騎的感覺還是大為不同。
他帶着她騎馬,雖是在宮中,但仍算是快馬加鞭,疾風掠長空般向前奔馳,一路往宮外去。莊蘅吓得往後靠,冷不防撞進謝容與懷中,便一直往他那處瑟縮。
謝容與隻感覺小姑娘柔軟的軀體一直壓在他身前,發髻蹭着他的下颔,讓他莫名有些心煩意亂。他見她被綁了手仍不老實,便冷着臉伸手威脅式地掐了把她的腰,想讓她坐好。
莊蘅委屈地挺直了腰,不敢再往後靠,隻能閉着眼,不去看面前不斷變化的景象,任憑他帶着自己往未知之處去,感受着他一直壓抑着的怒氣。
謝容與确實動了怒。
莊蘅對他的拒絕在他看來是不忠,是背叛。
而他最忍受不了的便是背叛。
他留着她的性命,屢屢施以援手,為的是她那雙眼,為的是她這個人。
而她既然已經答應好為他做事,便是他的人了。
她腰上還挂着他當時親手給她系上的荷包,現在卻又拒絕他,早就晚了。對他而言,這是不容忏悔的背叛,他絕不會寬宥。
所以她莊蘅又憑什麼覺得,他會留着一個對自己不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