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騎了多久,謝容與終于停了下來,莊蘅睜眼,居然是在謝府門口。
她實在不明白他到底是何意。
她更不明白他這般發怒到底是為何。
畢竟她先前做出更大膽無禮的舉動時他也沒有這般動怒。
莊蘅想了一路,思考等會該如何服軟,但又想不明白自己哪裡惹惱他了,最終隻能作罷。
他冷着臉,先下了馬,爾後攬着她的腰讓她也下馬,伸手握住她手腕上纏繞着的披帛的另一端,将她帶進了謝府。
莊蘅低着頭,隻是祈求不要在此處遇見莊窈和謝容止。
但謝容與并沒有想讓旁人知道的意思,隻是帶着她從後院繞進了謝府的藏書閣。
謝府修葺得氣派,一草一木皆精緻,更莫要說藏書閣了。
此處藏書衆多,位于閣樓之上,視野開闊。隻是來此處的人少,難免顯得幽靜。
一路無人,莊蘅被謝容與帶着上了藏書閣,一進去便聞到一陣書卷香。
她不明白謝容與為何要帶她來此處,難不成是專門挑了此處幽靜,好對她下手?
她不敢吱聲,隻能默默地跟在他身後,卻不想他帶着她進了藏書閣的深處,直到窗邊才停下。
他伸手,推開窗,讓她抵上窗棂,另一隻手搭上她的後腰,不讓她輕易逃脫。
莊蘅被摁着看向窗外,不知所以,卻本能地吓得腿軟,想掙紮着退後,卻又被他摁着後腰抵了回去,“謝侍郎……”
她不敢往下看,于是一直垂着頭。
他不會是要自己跳下去吧?
謝容與幾乎是貼着她的背脊站立,于是他的氣息都在身邊萦繞。
他從她背後伸手,捏住了她的下颔,另一隻手仍舊摁住了她的後腰。
他上次碰她的下颔還是她在謝府之時,那時她在謝府過得也算舒心,現下在國公府,明顯是吃盡了苦楚,臉頰都明顯瘦削了下去。
他捏住她的下颔,拇指無意識地輕輕摩挲着她的臉,迫使她擡臉去看面前景象,爾後在她耳邊冷道:“看着。”
莊蘅隻能被迫擡眸往下看。
此處地勢高,于是謝府很遠處的景象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不遠處水榭之上有幾個人,卻都是她認識的人。
一個是謝容止,一個是莊非,還有一個是莊安。
她蹙眉,不明白他們為何會同時出現在此處。
“你猜他們會在此處?正如你所知,他們來,表面上是要談你同謝容止的婚事,但背地裡有什麼勾當,你恐怕并不清楚。”
她還是不明白,他讓她看這幾個人到底有何用意。
直到他轉頭從藏書閣的一角取出了一把弓。
莊蘅覺得不妙,心想他怎麼哪兒都能藏這些大逆不道的東西,如今拿出這弓,也不知是要射誰。
她被綁着手,不能動作,隻能默默地靠在窗棂邊,看着他動作。
他提着弓一步步走近,“我看你還是不太明白。你不願幫我,是不想推出莊非受死,那我便告訴你,他現下還能活着,完全是因為他還有些用處,否則我現在便能一箭取了他性命。更何況,你對他還有什麼恻隐之心?他都能将你賣給謝家,你又何必下不去手?”
“我不太想告訴你這些道理,但事實确實是,恻隐之心毫無用處。”
莊蘅看着他,沒說話,半晌才咬牙道:“我又不是你,你能心安理得地同謝家作對,能威脅你的親弟弟,還毫無愧疚之心,我不能。”
謝容與不怒反笑,“我就是一個惡人,你一開始不也便知道麼?怎麼,現下後悔了?”
說罷,他猛地松開莊蘅手腕上的披帛,她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他卻将弓遞到她手裡,唇角勾起一抹笑,“在你看來,幫我便是要害死他,所以你不願意。那我若是讓你現下便直接動手呢?反正他總歸要死,不如給個痛快。”
莊蘅掙紮着想将弓還給他,反被他握住了手,逼着她拉開了弓,對準了不遠處水榭之上的身影。
她的手顫抖着,卻被他牢牢握住了手,讓她掙脫不得。
她盯着那支箭,卻根本冷靜不下來。
她當然知道謝容與是什麼人。她隻能确定他不會傷害自己,但他到底會不會逼着自己殺人,她并不确定。
若是這支箭真的放出去了,她又該如何。
莊蘅覺得事情正在崩壞的邊緣遊走,她卻隻能喘息着道:“你放手。”
他卻根本沒理會她,反而仍舊拉着弓對準了不遠處的莊非,“握好,我馬上便會松手,若是這箭意外射中你那位好爹爹,可怨不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