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莊蘅沒心存僥幸覺得他能放過自己,不等他開口便慌張解釋道:“謝侍郎,我真的隻是在找我的玉佩,我什麼都沒看見。”
他淡笑道:“你方才沒看見我?”
她不敢扯謊,隻能老實道:“我方才,好像看見了一個同侍郎很像的人,但我不知是不是,也不敢看,立刻便走了。”
他點頭,“是我,你沒看錯,你不也看到我挨了罰麼?”
她急得額上冒汗,擡眸看他道:“是。但是……挨罰倒也不算什麼太大的事兒,我在國公府時,也常挨罰。”
謝容與聽了她這話,心中微微詫異,面上卻不動聲色,反而猛然湊近她,低聲道:“這重要麼?我之前便同四小姐說過,若是不安分守己,你哪日離府,哪日便是你的死期,看來你記性确實不大好。”
她直直地對上他滿是墨色的眼,本能地退了退,垂眸,小聲道:“我記得,今日我是不得已,玉佩貴重,若是丢了,來日我回了國公府,必受重罰。”
他神色不改,“從之前你闖入我房中,到今日又碰見,如此巧合,不知是四小姐活膩了,壓根沒把我的話放在心上,還是……本來就另有所圖?”
她也不知如何解釋才能讓他放過自己,剛想張口,卻忽然聽到房外傳來熟悉的聲音,“二哥,莊四小姐在你房中嗎?”
是謝容止的聲音。
她這麼久沒回廂房,若有人發現後四處來尋,也是正常。
莊蘅第一次如此慶幸謝容止來找她了,她想張口告訴他自己在這兒,一擡眼,又對上了謝容與的眼,于是便硬生生把那句話咽了下去。
他滿意地笑了,伸手,将一根手指輕輕抵在了她的唇上,告訴她莫要再開口。
卻不料她唇上有黏膩的唇脂,蹭在了他的手指上,他心下微微嫌惡,不動聲色地收了手,口中答道:“什麼人丢了都來我這兒尋?”
謝容止沉默片刻,又道:“她在外找玉佩,許久都未回去,應當就在這四周,我便來二哥這兒問問。”
謝容與短促地笑了聲,“她若真是在我房中又如何?你要進來拿人麼?”
謝容止急道:“她真在二哥房中?”
話未落地,他便也不顧謝容與的态度了,直接推門而入,兩人聽見這聲音後皆神色一變。
謝容與明顯是真的動了怒,“謝容止,誰給你的膽子,讓你敢直接闖入我的房中?”
謝容止在十二扇屏風外,也冷靜道:“你對莊四小姐是何态度我心知肚明,若你帶她進你房中,她保不定有個三長兩短。我早說過,她性子單純,不會有所圖謀,二哥何必如此?若二哥再不放人,我便去同父親說。”
謝容與沒有理會他,卻看向莊蘅,雲淡風輕道:“那便讓莊四小姐自己說,我逼着你進我房中了麼?我也一直在同你好好說話,何罪之有?”
莊蘅隻能艱難道:“是。”
謝容止聽她開口,卻還是難以接受道:“你們二人能說什麼話?更深人靜,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又有什麼話可說?”
畢竟莊蘅更像是被脅迫的一方。
謝容與冷冷道:“你也知更深人靜,孤男寡女,那還來問做什麼?看來刨根問底是你一貫的喜好。”
謝容止沉默半晌。
莊蘅聽了這話,心想這不是要毀她清譽麼,誰要同他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了,雖然事實确實如此。她趕忙解釋道:“三公子,我隻是同謝侍郎說說話,你不必擔心。”
于是謝容止隻能道:“好,但現下夜色已深,四小姐還是先同我回去吧。”
謝容與不意弟弟會如此在意莊蘅,以至于直接闖入房中,又屢屢提出要帶她回去。
他對他的意圖心知肚明,于是現下隻覺諷刺。
他嘴角銜着一絲笑,緩緩看向莊蘅,“四小姐,你要同他回去麼?還是,再同我待上一陣子?”
莊蘅氣得咬牙,心想你這個瘋子又來威脅我了,但還是一字一句道:“三公子,你先回去吧。”
謝容止長歎了口氣,無奈道:“好。”
他又隔着屏風看了一眼莊蘅,最後還是離開。
謝容與重新看向莊蘅,正準備再讓她吐些真話,卻發現方才氣到恨不得殺了他的小姑娘現在卻愣愣地盯着他的手臂看。
他穿的衣裳是寬袖,方才沒注意,袖口便從手腕處稍稍滑落,露出半截手臂。他膚色白皙,手臂上卻有道不深不淺的傷疤,而莊蘅則一直直愣愣地盯着他的那道傷疤看,目不轉睛。
他猛地将寬袖扯下來。
身上有這樣的陳年傷疤,若是聰明些的人便會想到,能是何人所為,從而聯想到他的處境。
這像是在示弱,他不喜歡,所以也不願讓旁人看見。
但他忘記莊蘅是個……不太聰明的姑娘了。
她根本沒想到他為何會有這傷疤,隻是在想,這傷疤怎麼有些眼熟。
書裡怎麼好像寫過。
他蹙眉,不滿道:“做什麼?”
她卻擡眸,眼眸因為興奮而變得亮晶晶的,在燭火映照下閃着光,“你不會殺我的,對吧謝侍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