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原地,不知到底要不要退出去,卻聽到屏風外傳來腳步聲,爾後這幾人紛紛道:“侍郎。”
謝容與聽到這聲音,瞥了眼莊蘅,立刻伸手将她拉向自己。
他的本意是想讓她跪下,因為她若站立着,這屏風便擋不住她的全貌。
他于情愛上無意,自然不想讓幕僚窺見他屏風後站着位姑娘,以免惹得非議紛紛。
且這姑娘是個難得的美人兒。
偏生莊蘅一時沒站穩,往前一跌,便作勢坐在了他身上。
懷裡莫名出現了溫香軟玉,謝容與卻冷冷地看向她,一雙漂亮的眼裡是深不見底的墨色。
縱使莊蘅再傻,對上他的眼眸,也知道他動了氣。于是她身子僵硬,背脊筆直,手足無措,剛想站起來,卻被他一把扣住了腰,死死地将她重新摁回懷裡。
對方用的是禁锢的姿勢,兩隻修長的手搭在她腰間,讓莊蘅不敢再動,以防惹怒這一看便脾性不好的少年郎,隻能格外尴尬地坐在他身上,身子卻挺得筆直,生怕再碰上他惹得他不快。
他還沒同任何姑娘有過這樣近的觸碰。面前弟弟的心上人正以格外暧昧的姿勢坐在他的身上,就算她脊背挺得再直,也不可避免地同他呼吸交織,近到他能聞到她身上幽幽的香氣。
可他仍是面不改色。
好似身上坐着的莊蘅,同一塊木頭沒有任何區别。
半晌,他淡淡開口,“說。”
莊蘅以為是要自己說話,剛想問“說什麼”,便聽見屏風外的人道:“莊非近來不大安分,一直揪着禦史台的那幾撥人,說是要彈劾侍郎。”
她聽到“莊非”兩字,心裡震了震,擡眼去看謝容與,卻不料他也正在看自己。
他的眼神是冷冷的審視,目光冷到到像是拿了把匕首抵在她脖頸上。
于是她莫名有些心虛地低頭。
謝容與從她報上名時,便也知道了大概情況。
國公府的四小姐莊蘅,出身卑微,在國公府中一直不受寵,卻是他弟弟謝容止的心上人。她的姐姐莊窈嫁給了他的堂兄,今日應當是莊窈帶她進了謝府,他的弟弟又要來見她。
面前的姑娘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華茂春松,難怪他的那位弟弟喜歡。
隻是人看着有些憨傻,他不喜歡。畢竟這樣單純膽小的姑娘同他有些天壤之别,他自知内裡早已腐朽,更無意招惹。
但也可以說,什麼姑娘他都沒有興趣。
更何況,對于情愛之事,他自知有疾,所以從不随意招惹。
他道:“無事,他也狂妄不了幾日。”
“侍郎,陳羽已經死了。”
他随意道:“屍身呢?”
“還未處置。”
“丢去喂狗,你們看着,不留全屍。”
“是。那他的弟弟,該如何處置?”
他的話語輕松,仿佛在說什麼尋常事,“他看了不該看的東西,暫且留他一命,剜去眼,扔出去。”
莊蘅感覺自己渾身的血都凝固住了,她不可抑制地抖了抖,害怕地垂眸,如鴉羽般的睫毛顫抖着,像展翅欲飛而未飛的蝶。
她本以為他隻是脾性不好,如今看來,卻是心狠手辣。
來謝府的第一日,她就招惹到了這麼一位人物,往後的日子,恐怕不會好過。
她忽然想回國公府了。
謝容與感知到了她的害怕,卻頗有耐性地觀察着她,甚至對着她微微笑了。
“好了,你們下去吧。”
“是。”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過後,門被重新關上。
謝容與的神色在一瞬間冷了冷,“滾下去。”
此時房中已無人,莊蘅聽出他語氣中藏不住的厭棄,便知道是要自己下來,于是立刻從他身上退下。
“跪下。”
莊蘅咬牙,卻不敢忤逆他,隻能慢慢跪下去。
她垂着頭,根本不敢看他的眼。
半晌,對方也沒有再開口。她便大着膽子悄悄擡眸看他,卻見他慢條斯理地從袖中取出了一把匕首,那匕首上沾着血,撲鼻而來的血腥味,讓她不禁蹙眉。
她不知這把匕首上沾着誰的血,或許是被剜了眼,亦或是,直接割喉而亡。
她不敢想象。
所以他到底為何會拿出這把匕首。
屋外雨勢漸大,天色愈發陰沉,一陣驚雷滾過,明明是在白日裡,卻給人戰栗之感。
莊蘅的身子輕輕顫抖着。
她在害怕。
他伸手,骨節分明的手握着匕首,直接貼在了她的下颔。冰冷而鋒利的觸感,讓她覺得下一刻,那匕首便能割破她的喉嚨,最後流出溫熱的血,以焐暖那匕首的冷。
他卻用匕首挑起她的下颔,逼着她直視他的眼,無視面前少女的害怕無助,冷道:“不想死的話便直說,來這兒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