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白,你瞧下面那是誰?”說話的公子眉毛細長,右手端着酒杯,拿中指一指街道上的人。
坐席上的衆人紛紛好奇地往樓下看去;随後有人臉色微變,瞄了一眼坐在對面的孫喻白,又拍了一掌先前說話的人,“你有病啊,提她幹甚?”
“喻白,你不是讨厭她嗎?我這就替你好好作弄她一番,出口惡氣。”
“不用你管。”
青年的嗓音要比看上去要深沉一些;面容瘦削,嘴唇輕薄,眼睑下有兩道淺淺的烏黑,不說話時拒人千裡之外;垂眸中帶着一絲傲慢,漫不經心地瞥向樓下之人,輕嗤一聲。
“别介啊,我跟你還分誰和誰!反正我早就看她不順眼了,正好借這個機會整整她。”說話的公子見孫喻白如此态度,更想要嘗試了。
“喂,你不要命啦!她就是個瘋子,你不知道?”有人從旁制止道。
“也就你們膽子小,一個個跟個慫包似的。我今日惹了她,她能把我怎麼的?我倒是想瞧瞧!”
說罷,一壺酒從樓上傾倒出去。
“郡主!您沒事吧?是誰這麼不長眼睛?”樓下童子氣鼓鼓地大呼小叫道,行人們紛紛避讓開來。
“不是我不是我,我正在走路來着!”擦肩而過的路人連連擺手。
“郡主大人,您沒事吧?”酒樓的老闆驚恐地跑出來。
一時間,害怕的與關心的亂作一團。
郁離趕緊拿出絲帕替北牧野擦拭,心疼地看着她額角上那一抹微紅。
那酒壺玉蓋和酒水一同下來,在蕭瑟秋日裡澆了她個透心涼,還砸了她一下。難道是因為出門前沒看黃道吉日?
“郡主,砸下來的就是它!”童生拾起地上碎成幾瓣的酒壺玉蓋,瞪了一眼酒樓老闆。
老闆那個冤啊,可他又不敢說什麼,隻能一直傻笑。
北牧野将視線從那碎片上轉移,擡起頭看向樓上,便見幾個人影“嗖”的一下縮了回去;剩下一人悠閑地倚靠在欄杆上,一副幸災樂禍的神情。
“看來不是意外啊!”北牧野輕笑道。
她眼角餘光瞥見一抹熟悉的身影,竟是孫喻白,這倒讓她有些意外。
畢竟自婚約解除後,他們都有意避讓開對方;兩個人連上一次見面是什麼時候都已經記不清了。
“不關我的事!”
“也不關我的事!”在場兩名公子離得遠遠的,生怕一會兒會有大災難波及到自己。
“縮頭烏龜!”姜維白了一眼他們,斜靠在欄杆上,一手撐着頭鄙夷道。
“那你就是伸頭的烏龜啰!”身後一人笑道。
“啊!”姜維叫了一聲,險些從座椅上摔下來;他怒目圓睜盯着不知何時上來的北牧野,用手使勁擦着自己酥麻的耳朵;剛剛那一下吓得他差點心悸。
這裡可是二樓,這個野蠻人居然直接就上來了,都不走樓梯。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女;玄序王是個隻會打仗的匹夫,教出來的女兒也粗鄙。
孫喻白瞥了一眼躁動,對她視若無睹,拿起玉杯慢慢飲下酒。
北牧野從欄杆上站起身,一腳踩上在他們喝酒吃菜的桌子上;香濃的一小盤花生粒被鞋尖撞翻,撒了滿地。
“喲,這不是朝陽郡主嗎!站那麼高做甚,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山裡貪玩的猴子跑出來了那。”姜維諷刺道。
“猴子,哪裡有有猴子?”北牧野擡起右手,做着眺望遠方的動作,“啊!我看到了。面前就有一隻調皮搗蛋,喜歡亂扔東西,捉弄人玩的猴子。”
說着,北牧野蹲下身,歪頭看向面前的姜維。
她臉上的笑意莫名使他惡心,強忍着心中不适,在衆人面前逞強道,“郡主想看猴子可以去他處,還是不要在這裡作威作福得好。”
“我還沒找到那隻倒酒在我身上的猴子那。他得給我道歉了才行,不能因為是猴子就可以沒有教養吧!難道是姜大人養出來的猴子格外不同?”
孫喻白聞言皺眉。
“放肆,你居然對家父口出狂言!”姜維怒而起身,伸出食指指着北牧野的内眼角吼道。
北牧野抓住他伸過來的那隻手,往自己面前一帶;姜維一個踉跄撲到擺滿酒菜的桌子上,臉被摁進他面前的那道千絲豆腐裡。
“把酒倒在别人身上,你覺得愉快;現在調轉調轉位置,你還覺得愉快嗎?連兩把刷子都沒有,還做什麼惡人?”北牧野薅着他的頭發,把他從豆腐湯裡扯起來,“姜公子請我喝酒,我請姜公子吃豆腐,這個人情應該算是還回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