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殿外有人求見。”侍衛疾步而來,躬身禀報。
“嗯,來得剛好。”海雲瀾前腳剛回到北冥,玄影就過來了,他随手解下外袍抛給随侍:“讓他進來。”
玄影掀簾而入:“玄影拜見北冥神君!”他敷衍地拱了拱手,眼珠卻滴溜轉去案上的果盞:"北冥的待客茶呢?該不會要拿千年寒冰糊弄人?"
海雲瀾指節輕叩珊瑚案,霎時遊來十二尾捧茶盞的銀魚侍者,托盤上既有綴着糖霜的雪酥餅,也有瑩藍剔透的寒髓果。
“阿影...喜歡甜的糕點,還是長在海底裡的果子?”
“海底裡的果子...”玄影瞬間來了興趣:“這藤蔓結的冰疙瘩能吃?”
話音未落,寒髓果在他口中迸出清甜汁水,果汁凍得他一陣顫抖,卻還含糊嘟囔:"比魔界的雪魄果...唔...帶勁!"
珊瑚梁柱間浮動的傳音貝突然笑出聲,驚得玄影猛一回頭:"笑什麼!我就嘗個鮮!"
海雲瀾緩步走開,他輕輕解下腰間纏着的素白紗布:“能輕松破開北冥水幕的,除了你,就隻有阿辰了。阿辰尚需費些力氣,倒是你輕松得很。”
玄影正将冰魄果往嘴裡塞,聞言含糊不清地應道:“謝神君誇獎,我在魔界亂串慣了,魔界那些亂七八糟的陣法,也困不住我。”他剛說完,又抓起一顆果子往嘴裡塞。
待咽下最後一口果子,他徒手抹去唇邊粘上的蜜汁:"您要的那隻妖王,現下正被須彌網裹成粽子丢在殿外,您這的侍衛說他面目過于醜陋,不宜進殿。"
“倒是辛苦你老遠送來,隻是那須彌網乃天地至寶,非本君所能驅策,隻能勞煩你跑一趟了。”海雲瀾招手,侍衛捧着玉盤而入。
玄影眼睛蓦地發亮,盤中竟盛着個西瓜般大的,會發光的藍色晶瑩果,他癡癡看着果盤:“不礙事,這北冥深宮,上次來我就很喜歡...上回來時海底的青魚還與我捉迷藏呢。”
果盤就放在玄影眼下,他偷偷咽了咽口水:“好大的...額...我是說北冥真的好大,要是能把北冥當自家演武場該多好!”
“上回被你劈斷的珊瑚石可還沒長好,不過你要是喜歡,盡可來随意遊玩。”海雲瀾笑道。
“當真?那我可要拿寒潭練閉氣功。”玄影霍然起身,擡腳跺向水面,可不過轉瞬,又抿嘴不語。
“你是否是想問本君,當年不救魔尊之事。”海雲瀾見其遲遲不敢開口,徑自問他。
“确是如此,我...我是跟着魔尊在血池裡滾大的...我與神君相處也有數日,您連路邊凍斃的雀兒都肯暖着...想必并非薄情寡義之人,為何偏偏...偏偏...”
海雲瀾截斷他的話語:“你可知,魔尊真身為何物。”
“當然知道,尊上乃四極戰神玄虎,天魔大戰之後尊上修為耗盡,他回到魔界後在幽冥棺躺了三個月,足足九十天才勉強複為人形。”玄影喉頭忽哽:
“他蜷在幽冥潭底時,連用尾巴給我當枕頭都要忍着疼...”
“那你可知,本君的真身為何物?”
玄影輕甩袖袍,不屑地撇了撇嘴:
“北冥三萬六千頃碧波,哪個水族不知道,神君本體原是垂天之雲所化的吞海鲲鵬,自盤古斧劈混沌時,北冥便記着鲲鵬化天,左翼載着三十三重天的典故。”
“你既知道,何不再細想一下,便會清楚了。”海雲瀾緩緩說來。
玄影撓頭,還未反應過來,忽然聽見簾外叮當脆響,金甲衛魚又捧來一盤盛滿朱果的果盞。
“稍後本君命人将這些果子盛于絲絡之中,你拿回魔界細品可好?”海雲瀾不知何時拿出了瓶藥粉,正要往傷口處散。
玄影見狀,胡亂抓起案上軟墊遞給海雲瀾:"那個...玄影不敢擾了神君靜養,且容告退。”
海雲瀾舉手輕拂,指尖凝出一枚符令遞去:"北冥浩瀚,你若喜歡來玩,本君自當命龍鲛引路。"話音未落又頓住:
"不過當下,尚需阿影助我布一着暗棋。"
“何事,神君請講。”玄影立刻正色問道。
“這幾日,你可往魔界邊境走動走動。"海雲瀾湊近玄影耳邊,輕聲叮囑:“道若遇仙族中人探聽蘇青梨的行蹤,你就如此這般告知他們...”
待海雲瀾退開半步,玄影忽而歪頭輕笑,指尖繞着符令打轉:"若他們追問何是妖王...玄影可能稍稍吓唬他們?"
海雲瀾眼底掠過清淺笑意,擡手将玄影被水擾亂的襟領撫平:"分寸之内,随你。"
玄影抱着一囊鲛绡編織的果袋,輕盈地躍上礁岸。
他迫不及待地解開系繩,取出一枚赤玉般的果實,咬了一口,果實汁水在口中化開,還帶着一絲海水的鹹香。
他眯起雙目,暗自驚歎:海底的果子果然不同凡響,竟能有海鹽的味道,實在妙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