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神君當年為何不願來魔界為尊上療傷呢,今日他說的不明不白的...玄影将果核抛入海中,激起一圈漣漪。
他呆站在岸邊礁石上,饒有興緻地看着漁夫們收網,銀鱗翻湧間忽見三五隻狸奴從石頭後面竄出,它們叼起鲭魚便跑,惹得漁民一陣笑罵聲裡混着幾聲寵溺的歎息。
"貓吃魚..."玄影手中的果子停在空中,神君臨别時那句"北冥最忌憚的從來不是龍鱗..."
他忽地一下子明白了海雲瀾的意思,轉身哈哈大笑起來:沒想到吞天滅地的大鲲,竟也會上演魚怕貓的戲碼。
... ...
妖王被捕後,邊界上防禦松散了些,玄影已在此處玩了三日,還未等到海雲瀾所說的仙族之人。
“果子已經快吃完了,真無趣。”玄影癱坐在躺椅上,嘴中的果核吐出兩米開外,剛好落在一女子腳旁,玄影定眼看過去...來了。
那女子銀履不經意間碾碎果核,面紗下滲出過期蜜糖似的柔嗓:“小郎君可知,這巷中蘇姓人家遷往何處了。”
玄影翻身躍起,他裝得一副天真模樣:“前夜魔尊大人擒了妖王,百姓們吓得連夜卷鋪蓋逃啦!”
“竟是魔尊親自出手?”那仙子試探問道。
“自然還有天族太子相助。”玄影眼裡打轉,他故意将手上殘留的果汁抹在闌幹,歪頭露出虎牙,"有位穿青羅衫的姐姐被劍氣掃中,太子殿下當即抱着人駕雲而去了。
“除了這些,并無其它嗎?”
“嗯...除了那位姐姐生的不一般的漂亮之外,其它并沒什麼特别的了。”他又撿倆果核,放進香囊上滾來滾去。
那女子極力掩蓋想要翻上來的白眼,衣袖甩動時卷出陣陣戾氣,轉身便走開了。
玄影笑音撞得檐角幻鈴齊齊響起,他光着腳踩着案幾晃蕩:"天宮派來的探子越發呆氣了。”
未央宮中,影瑤正端坐在雕花木椅上,侍女跪在一旁,低着頭,将今日打探回來的消息一一禀報。
影瑤放下手中捏緊的茶杯,緩緩松了口氣:“就隻是意外救的女子嗎?”
“回公主,奴婢遍訪魔族邊界,連堕星津藏書閣的老人都盤問過了,竟無一人識得蘇青梨之名。”侍女小心翼翼地觀察着影瑤的反應:“依奴婢看,她不過是一個流浪在凡間的孤女罷了。”
“一個孤女...竟敢狐媚阿辰哥哥,我倒要瞧瞧,堕星津的野草如何攀得上淩霄殿的金枝。”影瑤緩緩擡手,侍女連忙上前扶起,徑直往外走去。
“瑤兒給母後請安。”影瑤扶着檀木檻盈盈下拜後,挨着天後坐了下來:
“卯時三刻,瑤兒瞧見母後宮中檐角的銅雀朝東飛去,便知母後去了哥哥宮裡訓示,定是沒來得及吃早飯。”她臉埋進天後翟衣的雲紋裡:
“瑤兒守着小廚房煨了三轉的雪蛤,倒比不得母後跟前那盞冰透的桂花羹叫人牽腸。”
“就你嘴饞,你哥哥也最愛這個,可惜他這傷還沒好透,這等甜膩的東西,還是再等等吧。”
天後将一柄玳瑁柄的玉勺遞向宮娥,托盤上的青花瓷碗裡,盛着一汪金桂浮動的羹湯,香甜氣息袅袅升騰,緩緩與殿中沉香混在一起。
“那隻能讓瑤兒替哥哥嘗嘗了。”她雙指捏起一勺,羹入口時,她微垂眼睑,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無的甜意:"母後可知,哥哥這幾日最想的,就是這口桂花香?"
天後笑了笑:“用過早點,就去看看你那調皮哥哥吧,細細算來,你們也有好幾日未曾相見了。”
“昨日瑤兒在南天門外迎了哥哥的雲駕呢,哥哥腰間的玉髓平安扣,就是瑤兒用帕子裹着帶去的。”
“也是,你最知冷暖。”天後拿起手帕,輕輕擦去影瑤嘴邊粘着的糖漬。
影瑤兩眼一轉,她指尖有意無意地叩着青瓷盞,盞中茶湯蕩起漣漪:"此番哥哥下界擒妖,倒收得個梨花帶雨的妙女子。"
“女子?什麼女子,今日阿辰未曾說起。”天後眉間透出幾分疑惑。
“呀,母後竟不知?那女子此刻還宿在哥哥的紫呈宮呢,哥哥沒說起,那定是怕母後怪罪那女子吧。”影瑤假裝無意說道。
“怪罪?何事怪罪?”
“許是...許是怕母後見着那凡塵孽緣傷心,畢竟哥哥手臂的劍傷,是為了護她周全才...”影瑤垂首啜飲時,眼梢暗暗窺探天後神态。
“竟有此事。”天後微微皺眉:"傳尚宮局女史,命她們...再備些溫補藥材送去紫呈宮。"
影瑤捧起茶盞,茶湯裡浮着的芽尖正巧映着她眼底餘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