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祈棠的胸口仿佛堵了一塊巨石,沉甸甸地壓得她喘不過氣來。眩暈感如潮水般一陣陣襲來,她的視線逐漸模糊,耳邊嗡嗡作響,仿佛整個世界都在旋轉。她的手指無力地抓住衣襟,想要穩住自己,卻終究支撐不住,身子一軟,倒在了萬裡雲的懷中。
“縣主!縣主!”萬裡雲的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卻越來越模糊,最終消失在黑暗中。
不知過了多久,祈棠緩緩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霓裳那張滿是擔憂的臉。霓裳見她醒來,緊鎖的眉頭稍稍舒展,嘴角勉強擠出一絲安心的笑容:“你終于醒了!剛才大夫來看過了,說你急火攻心,需要好好休息。”
祈棠虛弱地搖了搖頭,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我沒事,可能是着涼了,休息幾日便好。”她的手指揪着被角,眼神卻飄忽不定,顯然心事重重。
霓裳的目光在她身上來回掃視,眼中滿是懷疑:“你瞞不過我。到底出了什麼事?你總要和我說實話吧。”她坐到床邊,伸手握住祈棠冰涼的手。
祈棠的雙眼漸漸泛出淚光,聲音顫抖:“武定侯……武定侯全家,皆被處死。”
“什麼?!”霓裳猛地站起身,臉色瞬間蒼白。她快步走到門口,示意萬裡雲去門外守着,随後緊緊關上房門,壓低聲音問道:“消息确切嗎?那林屹川呢?”
“百裡冰傳來的消息。”祈棠連咳幾聲,聲音沙啞,“屹川僥幸逃脫,生死不明。”
霓裳在屋裡來回踱步,焦急的眉頭緊鎖:“這節骨眼上,穆景煜也不在,我們該怎麼辦?”
祈棠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屹川逃脫,應該有穆大人協助。穆言留在京中,如今之際,隻能先讓穆言帶些人手,去找屹川。”她停頓片刻,忽然掀開被子,掙紮着要下床:“我想離京,去找屹川。”
“你瘋了?”霓裳趕忙按住她的肩膀,“如果有會拳腳的人去幫他,他或許還有一線生機逃脫。你一個弱女子,去找他,不是送死嗎?”她緊緊抓住祈棠的手臂,生怕她真的會沖出門去。
“我不能坐以待斃。屹川生死未蔔,我必須去幫他。”祈棠決絕的搖了搖頭。
霓裳咬了咬唇:“你先不要着急,我陪你一起想辦法。但你不能輕舉妄動。”
祈棠示意霓裳拿來紙筆,她快速修書一份讓萬裡雲送去給穆言,信中寫着讓他帶齊人手,快馬去邊關找到林屹川。霓裳将信封好,送到萬裡雲手中,不消片刻,萬裡雲就消失在院内。
焦急不過兩日,趙意那邊的消息又如一記驚雷炸響。趙意因穿着不當,被禦史彈劾,說他欲用壓勝之術企圖對雍安帝不利。雍安帝震怒,斥責道:“卿為大臣,何得如此不謹?”言語間的冰冷威嚴,仿佛一把尖刀,直刺趙意的心口。
如此罪名降下,趙意的吏部侍郎一職就此做到了頭。他被貶為庶人,灰溜溜地回了京城,整日在家中長籲短歎。他百思不得其解,自己究竟何時得罪了禦史,又為何被安上這莫須有的罪名。一夜之間,他從朝堂重臣淪為平民,心中滿是憤懑與無奈。
祈棠冷笑一聲,如今趙恒手握實權,雍安帝借題發揮,打壓趙家不過是時間問題。她心中暗想,這朝堂之上的風雲變幻,果然比刀光劍影更加兇險。
與此同時,雍安帝的儀仗終于抵達江州。江州城内,百姓們早已怨聲載道。當地漁民因漁稅過重,生計難以為繼,終于忍無可忍。數百漁民劃着小船,浩浩蕩蕩地攔截在雍安帝的龍舟前,高聲呼喊:“求陛下減免漁稅,給我們一條活路!”
雍安帝站在龍舟之上,面色陰沉如水。他揮了揮手,冷冷下令:“禁軍何在?驅散這些刁民,抓捕為首者!”禁軍如狼似虎地沖入人群,漁民們四散奔逃,哭喊聲、怒罵聲交織在一起,江面上頓時一片混亂。
與此同時,拱衛司也查明了另一樁大案。茶商周大福僞造“太子遺孤”身份,收攏流民,自稱得玉鯉天啟,意圖不軌。夜枭衛奉命出動,将參與集會的七百民衆盡數屠戮。鮮血染紅了離江,三日不褪,江州城内人心惶惶,到處彌漫着濃重的血腥氣。
鬧得沸沸揚揚的江州金鯉案,終于在這血雨腥風中落下帷幕。然而,這場風波背後的暗流,卻遠未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