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祈棠開口,謝明禹已自顧自地站了起來,他轉身指着旁邊攔住祈棠車架的壯漢,語氣陡然轉冷:“你這個不長眼的狗東西,也不看看你沖撞的是誰!這裡頭坐的可是太後娘娘義女、陛下親封的樂青縣主!你算個什麼東西?敢在縣主面前裝模作樣!”他說着,一腳踹在壯漢的膝蓋上,力道之大,讓壯漢直接跪倒在地。
壯漢臉色煞白,雙膝跪地,不住地朝祈棠的馬車磕頭,額頭撞在地上“咚咚”作響,聲音顫抖着求饒:“縣主,小人有眼不識泰山,不知道車裡頭是您!求您看在我們大爺的面子上,饒了小人這一回吧!”
謝明禹冷笑一聲,伸手拍了拍壯漢的肩膀,動作看似随意,卻讓壯漢渾身一顫。他俯下身,聲音陰冷如毒蛇吐信:“你就在這兒給縣主磕頭,磕到她饒恕你為止。若是縣主還不饒你……”他頓了頓,嘴角勾起殘忍的笑意,“那你就洗幹淨等着,本公子的獵犬可好幾天沒嘗米肉的滋味了。”
壯漢聞言,吓得渾身哆嗦,額頭上的冷汗混着淚水橫流,磕頭的動作更加急促,口中不住地求饒:“縣主饒命!縣主饒命!”
霓裳站在趙恒身後,悄悄拉了一下他的披風,壓低聲音問:“什麼是米肉啊?”
趙恒目光死死盯着謝明禹,聲音低沉冰冷:“人肉。”他說得幹脆利落,帶着深深的厭惡與恨意,仿佛這兩個字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
謝明禹似乎感受到了趙恒的目光,轉過頭來,與他對視一眼,嘴角勾着挑釁的笑意。他轉臉看向祈棠的馬車,說道:“縣主,你這車架也太簡陋了些,改日,本公子送你一架新的,保準你喜歡。”說完,他拍了拍手,仿佛剛才的一切不過是一場無關痛癢的遊戲,轉身帶着剩下的壯漢揚長而去。
幾人剛回到趙府,霓裳一進門就癱坐在椅子上,手不停地拍着胸口,臉色蒼白:“吓死我了,這謝明禹太可怕了吧!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居然讓狗吃人肉……”她看向祈棠,“那人還在磕頭呢,我們就這樣走了,他不會真的被謝明禹做成米……”剩下的字她再也說不出口,隻覺得胃裡一陣翻湧,捂着胸口,眉頭緊皺,好似要吐出來一般。
祈棠端起桌上的茶盞,吹了吹茶面上的熱氣,遞到霓裳手中:“那人跟着謝明禹作惡也不是一日兩日了。我又不是聖人菩薩,救不了他。”
霓裳接過茶盞,一飲而盡,溫熱的茶水讓她稍稍鎮定下來。她轉頭看向秋雁:“秋雁,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你怎麼會惹上謝明禹的人?”
秋雁站在一旁,臉色蒼白,雙手緊緊絞在一起,顯然還未從剛才的驚吓中緩過神來。她低着頭,低聲說道:“那是家古董鋪子,奴婢去打聽的時候,看見謝府的人在那打砸,就問了一句。”
說到這裡,擡頭看了祈棠一眼,眼中滿是愧疚,“謝公子看中一件前朝禦用玉器,店主不肯割愛,他們就動手砸店。奴婢想到縣主之前叮囑過,遇到謝府的人要繞着走,便想着趕快回府,免得惹上麻煩。”她的眼淚不自覺地滑了下來,“可是……可是縣主,奴婢沒有撞到謝府的人。奴婢從他身旁路過,他一個轉身,奴婢沒拉住缰繩,是他自己撞上來的……”她越說越委屈,肩膀顫抖,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沒事,這不是你的錯。謝明禹本就是故意找茬,就算沒有你,他也會尋别的由頭生事。”祈棠起身走到秋雁身旁,溫柔的撫上她的肩。
“縣主,奴婢給您添麻煩了……”秋雁擡起頭,淚眼婆娑地看着祈棠。
祈棠輕輕拍了拍她的肩:“别多想,去休息吧,今日你也受驚了。”
見趙恒一言不發,面色鐵青的坐在一旁,霓裳推了推他:“喂,你怎麼了?你不會也被吓到了吧?也是,謝明禹這樣的人,正常人都會害怕的。”
“你!”趙恒聽到這話,氣得猛地站起身,他盯着霓裳:“你是個木頭嗎?明知道謝明禹不是個什麼好人,他如此調戲你,你還無動于衷?”
霓裳被他突如其來的怒火吓了一跳,她翻了個白眼,不耐煩的回應道:“我怎麼無動于衷了?我不是反抗了嗎?我還罵他了呢,你沒聽到嗎?”
趙恒一甩袖袍,轉身背對着她:“你那是反抗嗎?你那是貓叫差不多,連撓癢癢都不夠!”
“你這人講不講道理?”霓裳氣得一屁股坐到凳子上,雙手抱胸,不甘示弱的瞪大眼睛看着趙恒,“你想讓我怎麼樣?沖上去扇他耳光嗎?我又不會武功,難道要我活活被他打死喂狗嗎?”
趙恒轉過身,目光複雜地看着她,欲言又止。他張了張嘴,聲音低得幾乎聽不清:“我問你,你是不是之前和他……”話到嘴邊,他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霓裳沒聽懂他的意思,皺了皺眉,追問道:“我和他怎麼了?你說啊,别吞吞吐吐的。”
“你……他……”趙恒的氣勢一下子矮了下去,眼神躲閃,聲音低得像是自言自語。
霓裳見狀,又翻了個白眼:“你簡直莫名其妙!受了他的氣,把火撒我身上,你還是不是個男子漢?”
祈棠無奈的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見趙恒嘴唇顫抖,似乎想說些什麼,卻又一句話都說不出口。他站在原地,深深地看了霓裳一眼,眼中滿是無奈與失落,最終隻是歎了口氣,轉身大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