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青青不言不語,如泥塑般坐着一動不動,忽然,她擡起猩紅的雙眼,眼中帶着祈棠沒見過的恨意:”你為何要将我獨自留下?“
祈棠一驚,難道穆景煜對她做了什麼過分的事?她連忙軟言緻歉:“實在對不住。時不時穆景煜對你....”後面的話堵在嗓子眼,再也開不了口。
方青青一把将茶盞揮落,茶盞瞬間破碎,茶水撒了一地,她很恨的說:“你們...你們如此羞辱我?莫不是,莫不是..."她再也忍不住,伏在桌上低聲啜泣起來。
門突然被推開,丁瑤将手中點心放在桌上,耐着性子說道:“青青,你誤會了,我們...我們以為你。”她期期艾艾的不知該如何繼續說,看了一眼祈棠,見祈棠朝她搖頭,她一屁股坐到旁邊,不管不顧的脫口而出,“難道你不喜歡穆景煜嗎?盼兮這麼做,不就是想讓你有機會與他單獨相處。并非你說的羞辱...”
“你們出去,出去。”方青青擡頭,滿臉淚痕的朝兩人喊道,“給我出去。”
丁瑤還想說什麼,祈棠立馬拉住她,将她拽到門外,祈棠朝她搖搖頭,剛想轉身關門,就聽到“砰”的一聲關門聲。丁瑤甩開祈棠,轉身就要進去理論,祈棠連忙将她拉走,不讓她再有機會說話。
連着幾日,方青青都不曾出屋,祈棠與丁瑤在廊下商議着對策,忽然聽到兩個丫頭在方青青門口嚷嚷。兩人探出身子聽着。
一個丫頭說:“不過和我們一樣都是丫鬟,擺什麼架子?”
“就是,真當自己是府裡小姐了?”另一個丫頭滿臉不屑,“也不看看自己什麼身份。要不是縣主讓我們送飯,我們才不來呢。呸。”
丁瑤立馬忍不了,起身就要去教訓兩人,祈棠拉住她,示意她再聽聽。
“你那天看到了嗎?”一個丫頭問道,“笑死人了,就她?還想攀附穆大人。”
“真的?怎麼回事?你快與我說說。”另一個丫頭來了興趣,拉着她坐下,兩人大咧咧的在方青青門口讨論起來。
“那日我從廊下路過,見穆大人正與她說話,本想躲着走,沒想到,穆大人說她什麼自薦枕席。”那丫頭一臉輕蔑,“我就說,她長這麼一張狐媚臉,在府裡勾引不上公子老爺,就跑來這裡勾引穆大人了。”
“真的啊?”另一個丫頭恍然大悟,“怪不得府裡都說她不過一個姨娘的外甥女,居然平白去了縣主院裡,原來縣主早就知道她想勾引老爺公子,這才把...."
她話還沒說話,丁瑤一個箭步沖到兩人面前,氣的渾身發抖,她怒罵道:“我嘶了你們的嘴,要你們在這編排。”
兩個丫鬟一見丁瑤,趕忙起身行禮,口中不斷道歉:“丁小姐,我們,奴婢隻是随口說說,做不得數,您大人不記小人過,繞了我們吧。”
“繞了你們?”丁瑤取下腰間皮鞭,在地上用力一抽,“今日,我就要替姑父清理門戶,打死你們算我的。”
“丁小姐,丁小姐,求求你...”兩個丫頭不助的求饒,其中一個眼尖的看見祈棠緩緩走來,立馬爬到祈棠腳邊哭訴,“縣主,縣主,你勸勸丁小姐,奴婢不是有意的。”
祈棠沒有理會哭的虛情假意的兩人,取下丁瑤手中皮鞭,繞成幾圈挂到丁瑤腰間,緩緩說道:“待會知會嬷嬷一聲,找個人牙子來,發賣出去就是,你何必發這麼大火。”
一聽要将兩人發賣,兩個丫頭立馬停下哭泣,挺直身子,其中一個昂着頭,滿臉怒氣的看着祈棠:“縣主,奴婢是趙家的丫鬟,不是你曹家的,你憑什麼賣奴婢?”
“好,既然你說我沒資格,那我就找有資格的人來。”祈棠也不惱,淡淡的說。她喚來小厮,讓他快馬去北軍找趙恒,“等你們公子來發落吧。”
烈日炎炎,即便是跪在廊下,兩個丫頭也被曬得渾身通紅,祈棠與丁瑤則遠遠坐在亭中,等着趙恒。
從中午一直等到日落西山,趙恒的身影才出現,他快步走到亭中,端起早已備好的酸梅湯一飲而盡。随後,他招招手,讓人将廊下曬得已經喘不過氣的丫鬟挪過來,口中嚷着:“這點小事,你自己打發了便是,我那忙着呢,好不容易才告假出來的。”
祈棠“噗嗤”笑出聲:“我若越俎代庖,怕是有人不服,有你作證,才不會落人話柄。”
丁瑤不滿的直哼哼:“就是,她們口口聲聲說是趙府的人,盼兮沒資格,若不是盼兮攔着,我早就撕爛她們的嘴了。”
兩個丫鬟被婆子架着來到亭中,一見到趙恒,立馬痛哭流涕的撲到趙恒腳下,揪着他的袍角哭喊道:“公子,公子,你救救奴婢,不要賣了奴婢。”
趙恒一臉不耐的抽出衣袍,心疼的将褶皺捋直,嘀咕道:“這可是新制的,你别給揪破了。”頓了頓,他清清嗓子,讓人将上山的所有丫鬟婆子集中到亭子裡,又端起酸梅湯喝了一口,“真酸。”
等人都到齊了,趙恒起身,端着一張嚴肅的臉環顧衆人道:“盼兮雖是老夫人娘家的小姐,卻是陛下親封的當朝樂青縣主。”他擡手做了虛空抱拳,“你們若是連這點大小都分不清,日後也不用在趙府伺候,今日一并提了,與她二人一同離府去吧。”
衆人很少見到趙恒疾言厲色的模樣,面面相觑不知發生了何事,無人敢發出聲音,亭中一片寂靜。
他環顧一圈,見無人說話,招手讓小厮去找人伢子,兩個丫鬟不住的磕頭,趙恒就像看不見一樣,等了大半個時辰,當着衆人的面,兩個丫鬟被扭着送上了馬車,離開了道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