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麼久遠的名字啊?蕭瑟微微閉了閉眼,再睜開很是無奈:“說你是胡扯都是輕的。時間線都全是亂的。”
葉安世笑着看了他一眼。隻聽他說。
“你十三歲的時候就能聽到忘憂大師告訴你我十七歲入逍遙天境了?你知道我今年才多少歲嗎?”
蕭瑟白了他一眼,“你今年十七,五年前琅琊王謀逆案的時候,我也才十五。那時候我壓根就沒到逍遙天境。天境是在青州那兩年突破的。”
“那之後呢?”葉安世另一隻手也撐了下巴。
“之後什麼?”蕭瑟瞟了他一眼。
葉安世輕笑一聲,歎氣:“之後,你為什麼沒回天啟?還有,你體内那麼重的傷是怎麼回事?”
蕭瑟一下子沉默了。
“不用這麼委婉。”
“武功盡廢,便是你看到的樣子。”
雪落寂無聲,少年亦蕭瑟。
他本來便已經熄了那少年熱血,雙手再無力挽起強弓執大刀,一根天下聞名的無極棍,在他這裡也隻能當一根拐杖罷了。
獨行可不顧,衆行怎堪承?
葉安世忽然一下子站起來,置地有聲的開口。
“可你不會因為你自己武功盡廢而害怕!”
他俯身一把攥住了蕭瑟露在狐裘外面冰涼的手:“去天啟,我說你會死,你不怕。你不怕自己死,你在害怕什麼?你怕宿命把你們一個個推到這條路上?”
葉安世白色的長袖落在棋桌上微微迤逦鋪開來,一雙含着妩媚的桃花眼此時冰涼淩厲的看着蕭瑟,帶來壓迫。
蕭瑟拳頭不由得攥緊。
葉安世低低一笑:“哦,你在怕你身邊的人一個個護你,而你護不住你身邊的人。”
“剛剛我說你會死的時候你說又如何?而我說我要幫你的時候,你則是一下子沉默了。你害怕自己成為拖累,你害怕讓朋友為你賭上性命。”
蕭瑟别開了目光,呼吸微微急促。似是當真被戳中了心事。
卻還是不言不語。
葉安世低吼一聲:“蕭楚河,你連這點膽量都沒有嗎?”
蕭瑟忽然回頭猛地擡眼,怒道:“葉安世,這是我的選擇。”
狐裘之下青衫迤逦鋪開,雲煙細棉的料子,寸錦寸金,上面每一處都秀的有精緻而低調的花紋圖案。
葉安世忽然輕笑了一聲,松開了他的手腕:“你的選擇?”
隻見葉安世直起身來,白衣如雲,流光溢彩,一眼瞥過來,卻是步步緊逼的開口:“你當真以為這隻是你的選擇嗎?”
他淡淡開口:“蕭瑟,當日瑾仙那太監的一句話也送給你。你的命能逃掉,但是你的命逃不掉。”
你的命逃的掉,但是你的命逃不掉!!!當頭重喝。
真是有禅機!
蕭瑟冷冷一笑。
風過無痕,雪落無聲。
蒼山之巅的勁風卻一直都是呼呼的刮着,吹的人臉生疼。
蕭瑟坐在司空長風經常坐的那個位置,沉默不語。那一身的狐裘忽然一瞬間沉重極了,壓的人喘不過氣來。
不知不覺,一天已經過去了,傍晚天色黯淡,縱在山巅,還是身上渡上了一層陰影。
除了中午吃了一些雷無桀帶的燒雞,這一天竟然什麼都還沒吃呢!
葉安世苦笑一聲,他有些餓了,一甩袖子,轉身一襲白衣僧袍迎風而立,衣袍烈烈作響。
“這世上沒有人能隻做自己的選擇。就像我,我去天外天,隻是我自己的選擇嗎?不。都是雙向的選擇罷了。莫叔叔、雨寂叔叔還有天外天一直等着我的其他人,我有我自己必須要走的路,而有些路也不是随便一個人就有資格走的了。”
蕭瑟清俊至極的面容上面似乎出現了一抹常見的慵懶,他忽然沉聲開口:
“若去天啟,這件事一旦開始就不能後退。”
“若是我一個人,便也無所謂。”
葉安世聞言一個轉身,眉眼盡是霸氣:
“放屁!”
“若是你一個人,你會死。而我們作為朋友則不會眼睜睜的看着你死。”
葉安世忽然歎了一口氣。
“蕭瑟,慕容初夏布了很大的一個局。便是從最開始,你還沒有遇到我們任何一個人的時候。她也一直站在你的身後。”
“所以,不要怕你的命。”葉安世忽然惡狠狠的啐了一聲,“不就是命嗎?直面迎上,去做你想做的事,去攪弄風雲。”
“我們這些人,能結識一個朋友,為朋友兩肋插刀。那也是男子漢大丈夫應該做的事情。無怨無悔!”
蕭瑟忽然伸出了他的手,那雙手瑩白如玉,是堂堂正正的公子之手。他笑了一聲:“和尚,我可沒有想着逃避。隻是難得感慨宿命巧合。”
他整了整袖口,一下子擡眸:“所以,你說有點事情想問我,你想問我什麼?”
人如瓊林,質若玉華,知世故而不世故,态疏離而心殷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