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晚來的還是黎貞，晚上的追影衛除了他，就沒别人。

那晚之後，兩人便相安無事。

九月末，符廣家裡有喜事。他小兒子成親，請陛下做主婚人。

玉離笙是很喜歡吃席的，可如今她大了，又是一國之主，總不能空着手去！

搜腸刮肚，不知道送什麼賀禮好。

雲水族人普遍有錢，皇室也沒有特别富裕，她能想到的東西，珊瑚，海珠，砗磲都是雲水族人日常所見，一點誠意也沒有。

在中原做太子妃的時候，雖然殿下節省得要命，可那畢竟是皇宮，好東西還是随處可見，殿下賞賜她的也是最好的東西。就算不那麼值錢，起碼對于雲水人來說很特别。

她有的時候沒感覺，現在卻有些懊惱：早早知道多帶些在身上就好了，除卻給張二狗的，自己也留下一兩件，就不必像今天這樣為送一件禮物抓耳撓腮。

明日便要去主持婚儀了，白天她跟着玉堅學習了一下這邊的婚嫁習俗；到了半夜卻還在翻來覆去，沒想出一件可送的東西。

睡不着，離笙索性起床，去院子裡看月亮。

放眼望去，山坡上零星幾棟房屋，再往下便是小小的集鎮，遠處便是大海。

月色映着海波，猶如星空閃爍，是中原難得一見的美景。

玉離笙赤着腳躺在藤椅上，閉眼喚道：“黎貞！”

一會兒，身後響起了腳步聲。

“我還以為你今晚偷懶不來了呢！”

“陛下睡不着？”

“睡不着……我心裡有事！”

“陛下也會憂思？我以為您吃得下睡得香，無憂無慮。”

聽着不像是什麼好話。

離笙氣道：“我怎麼不會憂思？我操的心還少嗎？就你看不見，人家玉堅都說我勵精圖治……！”

“拍馬屁而已。”

“你說話能不能好聽點？”

“不是說有事嗎？誰來聽聽？”

玉離笙瞪着眼睛：“明天符老頭家辦喜事，我還沒想好送什麼。”

黎貞想都沒想：“送書。”

“大喜事哎，送書？不太好吧，再說我也沒書可送。”

“我們雲水族沒有中原人那些忌諱，符廣之子前兩天參加科考名落孫山。那考題我看了，多是借鑒中原的模式，送他一套中原四典，一定會對他有助。”

“那麼請問，我現在從哪弄一套四典去？”

黎貞用了些力氣才忍住逗她：“我有。”

“你有？”

“我有。”

“你從哪裡來的？”

“托人從中原買的。”

“你也想參加科考？”

“看着玩的，我對科考沒興趣。”

“這書你送人了，那你呢？”

“不白送。”

“條件？”

黎嵊墨了片刻，才道：“陛下少喝點酒。”

啊……

他知道了？

也對，習武之人耳力很好，自然能聽到她半夜在内室做的那些小動作。

可不喝酒，她睡不着啊。

才回來的時候，把自己忙得昏天黑地的倒是可以入眠，可現在卻不管用了。

鈍刀子在心上割呢。就算睡着了，也會做相似的夢境，醒來後，那種心酸的感覺簡直排山倒海。

隻有喝得大醉，才不會做夢，也不會醒。

“你關心我做甚？”

“我不想每晚辛苦付諸東流……雲水族的酒不比中原，不是糧食釀的，是勾兌的，喝多了傷身。”

玉離笙揉了揉鼻子：“你懂的真多。”

“明天一大早我就把書送過來，陛下早點休息。”

玉離笙不知道在想什麼，一動不動。

黎貞歎了口氣，又勸到：“陛下？”

“知道了知道了，内室裡還有些酒，我聞到酒的氣味就想喝，我就在這睡了。”

“現在快十月了。”

“沒事……正涼快。”

以為他終于走了，清靜了；但一會兒又回來了。

“酒我全部清理掉了，陛下回去吧。”

“全部？誰叫你……！”

“剛才說好了。”

“你……我可以忍住，幹嘛要浪費！”

黎貞顯然懶得多費唇舌：“去睡。”

“我就在這睡。”

“翻個身，你就掉下去了。”

“你怎麼那多事！”

“陛下……你再不走，我就要動粗了。”

玉離笙不禁坐了起來，這人？

雖然她才是陛下，但她有一種最好還是聽話的感覺。

“哎怕了你了，以後你要是娶妻生子，他們一定被你啰嗦死。”

“我不會。”

“不會什麼？不會啰嗦，還是不會娶妻？”

四周突然安靜了下來。

就在離笙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他突然道：“我已娶妻。”

“哦……那……可惜。”

黎嵊皺眉：“可惜什麼？”

“我認識好看的男人都英年早婚呢，哎？玉堅總沒有吧！他傻乎乎的，應該沒有吧？你知道嗎？”

黎嵊聽她胡說八道，眉頭皺得更緊。

明明他每次來都是蒙着面，她卻非要說他好看。

他不客氣道：“陛下注意你的言辭，不該打聽的别打聽，我就算了，别人面前勿要這麼輕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