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寬勾結雲水族人,派人刺殺五皇子以圖銷毀證據。
太子卻在朝堂上将書信中每字每句都解讀出來,與朝廷十年對雲水族的秘計文書條條相合,證明楊寬所有作為均有授意,師出有名。
自然,也就不存在派人刺殺五皇子的理由。
衆臣自然想起十六年前為了一條莫須有的礦脈将雲水族黑梁族幾近屠滅的血腥曆史。
本來國與國之間以利相争,并沒有什麼不可對人言,但是大戰一場,耗費國力無數,緻使百姓民不聊生,就為了一條誰也沒見過的礦脈,卻很是說不過去了。
皇帝就是在那個時候大失民心的。
如今旱情嚴重,若是皇帝為尋礦脈繼續耗費國力,又怎能服衆?到時候隻怕民怨沸騰,大廈将傾。
段正永死也沒有料到自己的兒子會這般與自己對着幹。
陸太鋒在一邊真是替他捏了好一把汗。
結果可想可知,太子斷章取義,栽贓陛下,又結黨營私,意圖不軌,被拘禁在“七王宅”。
七王宅是西唐王朝曆來拘禁皇子皇親的地方,一旦進入七王宅,或死,或終生不見天日。
太子進了“七王宅”,便意味着徹底失勢,能活下來就很不錯了。
崔麟擔心妹妹,便索性搬到杜若宮住,拿話開解崔狸。
崔狸倒也不像他想象的那般着慌,隻是想着能進入七王宅見太子一面。
崔麟道:“隻怕很難。陛下已經跟殿下翻臉,起碼目前不會讓你去見殿下。”
“目前?什麼意思?”
“陛下的态度你看不出來嗎?雖是拘禁了殿下,卻不再追究楊寬的必死之罪;對你我也置之不問。你猜是為了什麼?”
崔狸歎了口氣:“你是說,除了殿下,再也沒有人能替他找那條礦脈了。”
“說來說去,不過是希望殿下對他服軟而已,殿下若是聽從安排,與楊寬割舍清楚,屆時太子自然能出來。”
崔狸腦中突然冒出一個人來,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怎麼,你不贊同?”
“哥你忘了,這信可是段季旻交上去的。”
崔麟一愣:“你是說……?”
崔狸想起段季旻曾對她說過,皇帝剛醒那會兒,他伺候左右,所有人都覺得他有居心。
那時候為什麼要誤會他一腔赤誠呢?真是太天真了。
“我去見他,問個清楚。”
崔麟道:“你又要去?殿下要是知道了,隻怕整個東宮的醋都不夠他喝的了。”
“哥哥,你瞎說什麼呢?”
“難道你不知道?那次你喝醉了睡在惠正殿,他氣成什麼樣?”
崔狸呆了呆,原來他那日那麼大的火氣,竟還有這層原因。
“阿狸,你還是不要管了,就算五皇子有什麼非分之想,你我不同意,他也沒辦法;再說,陛下要真有用他的意思,也不至于等到今天。”
“話雖如此,我總覺得他的居心深不可測,不去打探一番,我很不踏實。”
崔麟想了想道:“你既執意要去,我跟太鋒陪着你去吧。”
“不要,我有我的法子,你們去了我反而施展不開。”
崔麟用一種奇異的眼神看着妹妹。
“你别想多了,我可不會對他施美人計!”
“那個……阿狸,你倒也不必對哥哥這麼直接。”
崔麟道:“真不用我陪你?”
“你别擔心我了。”
“我哪是擔心你,我是擔心我自己。殿下知道了不會把你怎麼樣,我可就遭罪了。”
“我才不信殿下那麼小氣。”
崔麟看着崔狸的背影道:“他不是小氣,他是醋勁兒大!”
崔狸還是從那晚段季旻帶着她走的那條路去的。她走過兩三次,便知道一定有條更近的路到惠正殿,隻是她不知道怎麼走而已。
路過那宮中集市,她停了下來。風格迥異的建築在這宮裡頗為引人注目,中心大街兩邊的房子比中原樓宇要矮,色彩更絢麗,不及中原宏偉,卻自有一番風情。
她對故土已經完全沒有印象了。
可是那日段叔斐提醒了她:她是公主,不是想不做便可以不做的。
做公主和太子妃都沒什麼意思,跟籠中鳥沒什麼區别;可是太子在前朝跟皇帝拼死相争,卻是為了什麼?
崔狸至今對自己的身份無感,卻逼着自己跟哥哥和太子一起面對。
如果殿下能為雲水族拼命,她又有什麼理由縮在他背後,嘲諷他不擇手段?
有朝一日,一定要回到雲水族,親眼看看雲水族的房子是不是與這一模一樣。
崔狸進入惠正殿,一個太監宮女都沒見着,這一點,真的跟東宮太像了。
段季旻坐在窗前,手上捧着一本書冊,正看得入迷。
他今日也穿着淺色常服,尋常打扮的他,側臉與太子驚人的相似。
崔狸有一個錯覺:五皇子真的是越來越像太子了,無論是樣貌還是周身的氣質,連舉手投足都變得越來越像了。
她每次第一眼,都會有些恍惚。
段季旻将書冊放在一邊:“你來啦,我一直在等你。”
“你的傷……好些了?”
“我猜,你不是來關心我的傷來的吧。”
崔狸:“嗯,怎麼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