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将沈疏抱上馬,與她共乘一騎,急馳而去。
太子一走,楊寬出招愈狠,像是憋着一口氣一般。
刺客招數漸绌,似乎失去鬥志。
眼看着楊寬一劍刺向他胸口,卻突然調轉方向,将劍柄狠狠朝他胸口撞去。
刺客連退幾步才至住,大口喘息,終于扯下蒙面,卻是一張清冷俊逸的臉。
隻是這臉色過于蒼白了。
“隋羽,你搞什麼?想死死遠點!”
“你為何騙我?段叔斐不是要娶公主嗎?那個女人算怎麼回事?”
楊寬歎了口氣:“你真是白長了一張好看的臉了,蠢起來沒個限度,沈同業不除,你以為太子可以想娶誰便娶誰?”
“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有點耐心!”
隋羽道:“假如被我發現他跟那個沈疏有什麼?我一定要了他性命,我們雲水族一夫一妻,他既要了公主,就該安分些。”
楊寬是中原人,不敢苟同,也不去反駁,心中腹诽:你還管到人家閨閣去了!
這隋羽便是當日楊寬放了幾次的刺客,也是在千秋節那日弄滅蓮燈之人。
當日他躲進蓮燈的燈座,被人授意弄滅蓮燈,卻在無意中見到公主。
他見段叔斐對公主很好,便放下心來,一心為楊寬效力。楊寬好不容易收攏他為己所用,隻因為他相信太子既有雲水族一半的血脈,再娶雲水族公主,可幫助雲水族複國。
可是這幾日他潛伏在行宮裡,卻見太子與沈疏出雙入對,卿卿我我,便覺得楊寬騙了他,打算行刺太子。
這便瞅準機會,在太子和沈疏落單之時動手。
楊寬暗歎倒黴:這下子不知道要怎樣才能叫太子不怪罪了。
回到楓行宮,還未下馬,段叔斐便喝道:“太醫!”
沈疏後背一道口子極深,離心髒不過半寸距離,當真危險。
沈疏嬌生慣養的,何曾受過這麼大的苦,當下疼得汗水淋漓,卻不顧上養傷,掙紮着要告訴太子一件極為可疑的事情。
“殿下……楊将軍他……”
沈疏話未說完,卻聽得有侍從來禀:
“殿下……陸大人來了!”段叔斐本來在看太醫診治傷口,聞言立刻丢下沈疏,匆匆而去。
陸太鋒,他不是被拘禁了嗎?怎麼能來見太子?
太子一去便是一整天。
沈疏發了高燒,時昏時醒。屋子裡從明亮至暗淡,偶見一兩個宮人替她換藥清理。
她為殿下擋劍,殿下竟把她丢在這裡。
夜幕降臨,小宮女喂她服了藥,便坐在一邊守着,像是有些倦怠,便打了個呵欠,昏昏欲睡。
沈疏擡起倦怠的眼皮,模糊中見到一個人影慢慢靠近。
她想喊,卻無力至極。
……
沈疏後背的傷本是劍傷,傷口雖深卻不緻命,卻不知道過了三天,還是毫無起色。
太醫看過後,總覺得奇怪。
段叔斐看向守着沈疏的小宮女,那宮女吓得趴在地上:“殿下,奴婢不知道啊,沈姑娘總是吃了藥便吐,總是喝不下去。”
段叔斐深深看了沈疏一眼,走上前去:“阿疏為何不肯吃藥?”
沈疏面色如紙,氣息微弱,掙紮良久才說出一句話來:“殿下,阿疏想要去……梅園看梅花……”
段叔斐從案上将藥端了過來,勺子遞到沈疏的唇邊:“阿疏喝了藥,好起來便可以去賞梅了。”
“可是……梅花快謝了。”兩行清淚滑過。
段叔斐道:“今年謝了還有明年,你擔心什麼?”
沈疏點了點頭,終于低頭喝藥。
段叔斐極慢地将一碗藥喂下去,沈疏終是沒有再吐出來。
他一走出來,陸太鋒等在庭院那端。
走過去,陸太鋒問道:“她怎樣了?”
段叔斐道:“皮肉傷,再難好也會好起來,隻是……不知道是不是有了什麼感應;我見她這幾天無端傷心,我總有些不安。”
陸太鋒道:“沈同業伏誅,她的兄長也死在邊境,她在這世上已經沒有一個親人,想來也是可憐。”
段叔斐不是不知道自己利用沈疏扳倒沈相,對沈疏而言,實在有些殘忍。隻是若再來一次,他還是會選擇這麼做。
非常之人非常之法。不如此,沈相再過一百年也不會露出破綻。
如果不是交沈相以為太子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向自己投誠,寵愛其女;沈相一定不會這麼快便召集北方大族,準備向太子提條件。
那一晚,幾個大族家長都在沈府,田契地契厚厚幾十疊。陸太峰去抓人的時候可謂人贓并獲。
沈同業見太子擺了他一道,知道自己難免一死,慌不擇路向邊疆帶兵的兒子求救,被陸太峰堵了個正着。
一夜之間,沈家除沈疏外,盡皆伏誅。
“殿下……我看不如……?”
段叔斐朝陸太鋒看了一眼,知道他是要一不做二不休的意思,便道:“等她傷一好,我便叫人把她送到雲水族,過與世無争的生活。”
“隻怕她遲早會知道!”
“沈同業雖然罪該萬死,沈疏卻是無辜,況且人非草木,我實在不忍心再傷她性命。”
陸太鋒知道太子并非優柔寡斷之人,便不再多話。
原本打算等沈同業一死,将沈疏送走便回宮去,可是沈疏受傷,這行程便耽擱下來。
陸太鋒卻是要先回去處理後續事宜,臨走之時,問殿下有沒有什麼要交代的。
“季旻近日有沒有什麼動靜?”
陸太鋒原也打算禀告,又覺得自己有些小題大作,見殿下問起,他便道:“這幾日跟崔姑娘有些來往,聽戲放煙花,倒沒什麼動作。”
段叔斐覺得不可思議,又不好說什麼,半天才道:“真是不省心。”
“殿下,要我看崔姑娘隻是貪玩,殿下這麼久不回去,她找些樂子倒也尋常。”
“季旻可不是好招惹的,他表面裝得有多和善,骨子裡便更是陰毒。這你還不知道嗎?”
陸太鋒自然知道他這個弟弟性情乖戾,可也隻是性情不讨好,他跟崔狸無冤無仇,總不至于害人家。
太子還是太緊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