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知道啊,這燈可不是我宮裡字畫,玩物,你要怎麼玩便怎麼玩,你貪玩也該有個限度!”
沈疏在一邊,見沈疏闖了大禍受太子責備,本來暗自痛快;又突然回過神來:太子竟然由着這個土包子在宮裡胡鬧?
崔狸看着快哭了:“看過了姨娘……我就任憑殿下處置……我早說過,皇宮不是什麼好地方,我才不想做勞什子太子妃……”崔狸說到後來,差點就哇哇大哭。
太子妃!
這三個字冒出來,沈疏震驚得目瞪口呆,太子……這是與她私自定下了?
衆貴女本來還關注着蓮燈一事,現在聽崔狸語出狂言,不禁面面相觑,不敢置信。下一刻,震驚過去,有人失落,有人幸災樂禍。
鬧了半天,原來是沈小姐自作多情啊,也對,剛剛腿都差點折了,拼死拼活地跟在殿下身後,殿下也沒怎麼理她!
沈疏不再避忌,直直地朝段叔斐看去,竟有要他解釋的意思。在她的心目中,兩人的關系也隻剩下對外宣布而已,而今晚便是個機會!
沈同業微不可查地冷笑了一下,殿下年歲漸長,倒是越來越任性!
誰知,太子竟然也很震驚:“你說什麼?”
是,她是太子妃。可是他本來是打算等時機成熟再挑明的,她從哪裡得到這個結論,還是自己不小心透露了什麼?
“你聽誰說的?”
“之前你把我從牢裡弄出來,你不是跟陸大哥這麼說的嗎?”
他以為她昏過去了,跟陸太鋒開的玩笑話,倒被她聽去。
“所以,你就敢在我東宮無法無天,蹭吃蹭喝是吧?”段叔斐起先還納悶這丫頭膽子有點大,有點缺心眼,原來是她仗着自己的身份有恃無恐啊!
衆人又是一驚:原來是這丫頭自作多情啊!好笑,當真好笑!
“我……我也沒過兩天好日子!我還不稀罕呢!我家裡雖然沒那麼多好吃的,起碼有床睡覺吧!你皇宮有什麼了不起的?那麼大地方,連個窩都沒有……滅了一盞燈,就要人來償命……!”
聽她這麼一說,就變成“多大點事”的意思了。
眼看着事情向着胡鬧的方向發展,沈同業拽了拽身邊的戶部侍郎張繼。
受到暗示,張繼上前一步:“殿下,蓮燈在國人心中無比重要,象征大商國運,如今卻為------這來路不明的女人所滅,望殿下秉持公道,嚴加懲處,給百姓一個交代。”
太子神色淡然:“張大人說的有理,是要給百姓交代。一會兒還請諸位幫忙。”
衆人露出不解的神色。
太子本是實幹派,他眼裡,燈滅是麻煩,卻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而麻煩就在于,他不信,可是百姓卻信,大臣們無論信不信表面上都是信的。他執政兩年,手腕強硬,漸漸收攏權利,已經有人不滿了。除了從小一起長大的陸太鋒,他并沒有誰可以依靠信任。而陸太鋒也隻能在私下幫助他。
“崔狸是我東宮的人,她行事有差,我也有責任,本宮自罰三年俸祿;而崔狸,以後每日不許離開思正殿,跟先生讀書寫字,修身學禮,直到本宮親自考驗之後,才能恢複自由。”
沈疏心中冷笑:這算哪門子處罰?這麼明目張膽地包庇?
張繼道:“殿下這般懲罰此女,隻怕難以服衆。”
“衆位有所不知,崔狸生性憊懶,不通文墨,不學無術,我曾親自查驗過,要她讀書寫字極為困難,衆人覺得輕而易舉的事情,對她來說卻是極大的不快。若是罰她做苦役,隻怕她還樂得逍遙。”
朝臣們大搖其頭,太子什麼時候這麼不懂人話了,他說的跟張侍郎說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啊!
“如此,如何向百姓交代?”
段叔斐拉着崔狸朝城牆邊走去,經過那一排大家閨秀,根本沒看一眼沈疏。其他人倒也還好,本來就沒抱什麼希望,倒是沈疏------。
沈同業突然擡眼,朝一邊的沈疏使了個眼色,沈疏心領神會,一瘸一拐地走到太子身邊:“殿下,盛世燈滅,阿疏願意與殿下共同面對!”
段叔斐停下來,回頭道:“多謝阿疏,不過這本與你無關。”
随後太子對着城牆下百姓大聲道:“盛世燈滅,既為不祥,也是警示,如今連年旱災,百姓遭殃。雖夙興夜寐不敢懈怠,但朝廷與皇室确實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城牆下那不絕于耳的議論聲小了許多,大多是沒料到太子如此主動地承攬罪責。
太子掌政後災情更加嚴重,但比起前兩年卻是好了一些,糧食歉收,赈災糧倒是從不耽擱地發到百姓手上,好歹還可以喘一口氣。
“為纾解災情,免天下賦稅三年,朝臣與皇室俸祿減半,與民共渡時艱!刺客一案,本宮定會查明原委,給天下人一個交待!”
此言一出,城牆下歡聲再起!
隻是此刻站在城牆上的人,面色就沒那麼好看了。
什麼?都這麼難了,還要免賦稅,減俸祿,太子你沒事吧!
沈相心道:好你個小子,竟靠着把這個爛攤子甩到我們身上轉敗為勝!
數日之前太子便有此提議,結果遭到了大部分人的反對,太子當時也擱置不提了,原以為他已經放下這念頭,誰知道他竟然借着滅燈又做起了文章!
還是年輕啊,不知道一意孤行終會遭到反噬。
沈相想了想,上前道:“殿下力挽狂瀾,解民于倒懸,我等自愧不如。”
段叔斐點了點頭,表示感謝,又向着群臣道:“段叔斐替萬民謝過衆愛卿!”
衆臣捏着鼻子,隻得作勢一番,表明與太子同心。
隻是沈相這啞巴虧卻是不那麼好吃的,當日在朝廷上他是頭一個站出來反對的,他的話也是最有分量,朝臣們跟在他身後紛紛響應,本來已成定局。如今太子連聲招呼都不打,就免了賦稅,砍了他半年俸祿,雖說這些俸祿對沈家而言不過九牛一毛,但氣卻不是那麼好順的。
太子既然言謝,總要拿出一點誠意。
當下拉着女兒沈疏,對太子道:“殿下,時辰已到,請殿下登銅辇,遊燈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