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季旻在母親死後變本加厲玩弄巫蠱,怎麼不叫人痛恨?
段叔斐袖中拳頭握緊,一抹戾氣浮上眼睛,最後終是隐忍了下來。
“哥哥,這麼重要的日子,你又是第一次去點那蓮燈,如今出了這麼大的事,你打算怎麼跟城民交代?”
“别這麼叫我!也不必問。”
段季旻充耳不聞:“哥哥,我又不想涉政,你那麼緊張幹什麼?”
段叔斐實在沒心情跟他動怒逞口舌之争。今晚的狀況頻發,必須立刻處理清楚。
平心而論,皇城的情況比很多地方好太多,因此那些城民此時還不能對受災難民完全地感同身受。盡管如此,太子上台後努力經營的皇家威望也随着蓮燈的熄滅受創了。
城樓上的人,各有各的心思。
陸太鋒隻管做事,将“刺客”收押起來,幾乎沒遭到什麼反抗。
那些貴女則忖度:今晚太子大概不會邀人登銅辇了。
沈疏的視線不停地在錦繡樓和父親之間來回,希望得到一些暗示。可是沈同業卻看着幾丈開外的“刺客”,若有所思。
段叔斐正要帶人上樓查驗清楚,卻見到一個身影飛速奔下,從樓中的暗處跳入一片光明中,向太子一伸手:“彩頭呢?”
彩頭?!
幾十雙眼睛看過去,包括面色極冷的太子殿下。
高高興興的崔狸終于覺察出氣氛不對了。
“你們都不玩了嗎?不是說,最後找到的會有彩頭嗎?你們都沒找到我,我自己出來了也算是最後一個吧,怎麼大家都這麼奇怪地看着我?”
“阿狸,你闖禍了。”
未等太子解釋,周圍便響起一陣議論之聲:
“真是好大的膽子啊……”
“錦繡樓也敢上去……”
“這下子殿下難做了……”
崔狸這才知道,原來這錦繡樓,除了當今聖上和太子是不能進入的;這盛世蓮燈幾百年來在千秋立國日亮起,從未出過纰漏;如今這燈一滅,算是太子掌政以來的特大事故。
可……
今晚甚嚣塵上,人心浮動。
“誰叫你上去的?”
崔狸不由自主朝段季旻看過去,後者扯了扯嘴角,似乎極為不屑:看我做什麼!
崔狸此時并未出聲指認,段季旻似也懶得辯解。
“叫你上去的”和“指使你弄滅了蓮燈”的人,可以是同一個人。
不然,五皇子叫崔狸上錦繡樓幹什麼?最大的可能性,便是對太子心存怨恨,故意暗示這個初來乍到什麼也不懂的丫頭,以最小的代價做最大的破壞。
但太子的确不會拿五皇子怎麼辦。
世人都知道兩位兄弟不和,隻怕處理不好,還會叫别人認為他這個哥哥借題發揮,甚至于懷疑他監守自盜,有意陷害。
段叔斐決定把事情掐斷在崔狸身上。
今日衆目睽睽,解釋起來有些麻煩。須知世人皆認為西唐王朝已至末世,民間不好聽的話可比今天燈滅時多得多了。稍微公允些的,也會說一句“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你沒事上錦繡樓幹什麼?”
“那位哥哥說,一會兒大家都要玩捉迷藏,最後找到的人有彩頭。”崔狸指着段季旻道。
“我也沒讓你上樓啊。”
崔狸一臉氣憤:“你是沒說,可是你對我說“燈下黑”,要藏在一個别人絕對不會想到的地方。“
“笑話,這城牆上這麼多棟樓,這麼多盞燈,你非要以為我說的是錦繡樓,是盛世燈,我有什麼辦法?”
錦繡樓高且狹窄,裡面曲折複雜,确實是藏人的好去處。段季旻那樣說,别人不會往那上面想,是因為大家都知道錦繡樓不能上去;但是對于崔狸,躲進錦繡樓又是順理成章。是以段季旻完全可以撇開。
段叔斐轉向崔狸:“樓上好玩嗎?”
崔狸搖了搖頭。
“盛世蓮燈乃國之祥瑞,你卻把它弄壞了,你說我該怎麼處置你?”
燈光下,崔狸臉色泛白,良久,才道:“我估計……我是賠不起了……”
剛才那人從燈座裡爬出,崔狸站在梯子上問他怎麼逃出去。
他指了指蓮燈,便攀上那金箔蓮瓣。
整個錦繡樓除了樓下入口處,便隻有蓮燈與外界相連,此時蓮燈已經熄滅,沒人能看到那上面有人。他便可以趁機爬下,趁亂逃走。
眼下,隻要她認了此事,太子便不會再查下去。
是以太子責備她,她便老老實實地受着。
太子沒問她怎麼弄滅的蓮燈,此事就連崔狸也很蹊跷。
那燈雖然在緩慢轉圈,可隻要那根最為粗壯的主燈芯不斷,那蓮燈怎麼也不會整個兒滅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