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家院裡的人被攆走後,清淨了不少,魏大叔安慰了趙老太太幾句,這才回了隔壁。
哭過之後,趙老太太冷靜了下來,哭有什麼用,那些官差向來不把他們平頭百姓當人看,她老婆子絕對不能倒下,大不了她舍了這張老臉,去求裡正辦事。
裡正媳婦娘家的一個子侄,她記得去歲剛中了秀才,大抵能在縣太爺跟前說上話的吧,實在不成,她就去衙門上擊鼓鳴冤。
趙老太太正想着法子,袖子突然被人拉住晃了晃,她一低頭見是小孫女,以為她被吓着了,拍了拍她的背道:“阿念不怕,奶奶會想法子把你二叔二嬸救出來的。”
趙念搖搖頭,紅着眼圈道:“奶,二嬸被帶走之前,悄悄給我交代了幾句話,她讓我們不要擔心,說如果她和二叔三日之内還沒回來,就讓你去找縣令家的千金,其他的等他們回來再說。”
趙家人皆是又驚又喜,張桂花一把抱住自己閨女,急切的問:“阿念啊,你二嬸還跟你說什麼了?她啥時候認識縣令家的千金的?”
趙念哽咽:“其他的不知道,二嬸也沒時間交代了,隻讓我死死記住這句話。”
沈甯不知道縣令家的千金會不會幫忙,但這總歸是一條路,更何況她也吃了自己的豆腐皮,總不能不清楚她是被誣陷的。
再加上縣太爺不是什麼被人收買的大貪官,沈甯覺得還是有一絲希望的。
趙老太太擦幹眼淚,笑出了聲:“從今起,都給我打起精神,不許哭哭啼啼。咱們家這營生顯然是被人眼紅了,好在看二郎媳婦交代的,他們兩口子怕是心中有成算,這一關咱們老趙家能挺過去。”
聽了趙老太太的話,趙家人心中也有了底,最起碼沒剛開始那麼慌了。
縣令家的千金,那可不是一般人能攀上的啊!
張桂花收拾好心情,暗自啧啧兩聲,她這弟妹果然是個本事人,虧得她以前沒把她得罪狠了。
轉念又想到這背後搞鬼的人,張桂花就氣的咬牙切齒,破口大罵:“黑心肝兒的,造孽多了,也不怕以後生的兒子沒屁/眼。”
而彼時沈甯和趙槐被捕快們帶到衙門後,二話不說直接關進了牢房。
萬幸的是衙差們沒将兩人分開,關在了一間裡,沈甯和趙槐剛進去,一轉頭就發現了被關在隔壁的曹掌櫃等人。
曹掌櫃苦笑道:“幾日不見,沒成想在牢房裡見着了,此番是我被人鑽了空子,連累了你們夫婦。”
沈甯搖頭:“曹掌櫃不必如此,我們早已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談不上誰連累誰。”
趙槐亦是抿着唇:“清者自清,多少人吃了我們的豆腐皮都無事,他就是想賴也不能賴到咱們身上。”
曹掌櫃歎口氣,隻怕事情沒這麼簡單啊,那張休之前又不是沒幹過糊塗事,嫁了人的小婦人,沒了丈夫的寡婦,哪個沒被他糟蹋過,家裡人狀告到衙門,也不過是幾兩銀子,草草打發罷了。
晌午的時候,有衙役給他們送了午飯,牢飯能好到哪裡去,左不過是饅頭和白粥。
送飯的衙役身後還跟着個一瘸一拐的男人,走近看才知是那日的龅牙,他惡狠狠地瞪着趙槐,哼了兩聲:“你小子不是很能打嗎?進了這我看你還能硬氣到哪裡去?”
他算是恨慘了這個窮獵戶,若不是他,他的腿怎麼會變成這樣,以後就隻是個瘸子。
趙槐沒理他,隻坐在地上啃着自己的幹饅頭,那龅牙找了個沒趣,罵罵咧咧兩聲掉頭走了。
申時一刻,衙役将他們帶到了公堂之上,一擡頭,沈甯便看到了牌匾上的明鏡高懸四個大字,兩側站滿了衙役,手裡的木棍敲擊着地面,口中不停的喊着威武,這氣勢看着就夠唬人。
上面正中間坐着的是縣令雲良才,他兩側的分别是縣尉和縣丞,而沈甯他們旁邊跪着一個一身粗布白衣的柔弱女人和七八歲的小男娃,兩人俱是哭紅了眼,這母女倆正是死者田東的妻兒。
雲良才瞅着堂下的人,不禁頭疼,命案不是小事,早上他飯還沒用完,就有下人來報,說是有人報官,一上午的時間他幾乎已經了解了案子的來龍去脈。
若說是别的,雲良才還不敢保證,但這沈娘子的豆腐皮吃死了人,他隻覺得荒謬,家裡這幾日用膳日日都少不了這盤菜,如何就能毒死人?
況且死者田東是在泰豐酒樓出事的,若真的算起來,其實跟這位沈娘子關系不大,問題就在于田東隻點了一道涼拌豆腐皮。彼時他還未到堂,縣尉就已叫捕頭帶着人去杏花村了。
縣尉的寵妾有個親哥哥,他所經營的悅來酒樓跟泰豐酒樓處處不對付,這案子縣尉又十分上心,雲良才撇了眼一側坐着的縣尉,孰是孰非,他心中已有成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