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朕知道了,如果還有什麼急事,大可直接來找朕。”楚離看了眼窗外,宮燈随春風晃動,月亮也補齊了殘缺,散發出皎皎素晖。
銀杏的葉子嫩綠,岸邊的垂柳鵝黃。
禦史大夫聽出話外之音,拱手告退。在離開前,他似乎想到了什麼,補充道:“皇上,留夜的人又開始有所動作了,雖然不像之前那樣嚣張,但還是需要多加注意。”
留夜在長安無疑是一大刺頭,好事做盡,壞事也擔了不少,偏偏因為各種原因,讓朝廷動不了他們。
楚離點頭表示了解,目送禦史大夫離開。
看了幾本奏折後,楚離穿過略帶樸素的回廊,回平成殿休息。
“我就要和我幹爹在一塊!”稚嫩的童聲從主殿中傳來,就連燭火都抖了三抖。
楚離輕笑着推開門,道:“朕來了,洗了澡嗎?”
申公公對江陋無計可施,搖頭道:“不管我們怎麼勸,他都要等到你來再洗。”
楚離聽了微微一笑,好久沒有小孩這麼親近他了。
江陋連走帶跑地撲進楚離的懷裡,指着宮女告狀:“我都跟她說了我不是小孩,可她非要拿啟蒙書給我看。”
“啟蒙書不願意看就算了,你還小,以後看也不遲。”楚離認真地點頭,說,“我們先去洗澡,其他事之後再說吧。”
他牽起江陋軟乎乎的小手,往殿外走,江陋趁楚離不注意,朝宮女做了個鬼臉。
宮女:“……還說自己不是小孩?”在心中用啟蒙書把江陋的屁股打得皮開肉綻。
楚離身着單衣,走近暖氣氤氲的禦池,江陋早就利索地扒拉下笨重的棉衣,鯉魚打挺似的躍進池子中,滿臉享受。
“要是朕、我的皇宮也能這麼舒服就好了。”江陋仰頭看着天上的宮燈,自嘲地說。
楚離手賤,捏了捏江陋的小肥臉,笑着問:“不是說當過皇帝嗎,難道你當得是野雞皇帝?”
江陋手枕着後腦勺,露出委屈的神色:“我剛打入皇宮,殺掉那狗皇帝,就被親弟弟所陷害,靈魂飄到你身邊來了。”
楚離笑着舀水,從上往下傾倒,澆濕江陋的頭發,趁江陋還沒發作,道:“若照你所說,你确實是皇帝,不知國号幾何?”
“緻。”江陋呼噜呼噜地搖腦袋,盯着楚離,希望能得到滿意的結果。
楚離思索後點頭,又苦笑着搖頭:“在我的印象中,這個國家隻是一個小國,我父皇還在時,就已經派遣精兵,将其納入我國疆土。”在私下場合,他還是不願意與小孩說“朕”,這個字仿佛把他們變成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江陋否認道:“不可能,一定是你記錯了。我打下的大緻,不僅覆蓋了前朝整個區域,還有過之而無不及,北方大國都紛紛割讓土地求和,并約定來年拜訪我統治的疆土。”
楚離揉揉他的腦袋,道:“好,我信你。”
江陋:“你沒有誠意。”
楚離道:“明日我幫你查查,好不好?”
江陋道:“今天就要查!”
楚離點頭同意:“好,我們今天就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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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公公幫楚離更衣後,又拿起一套衣服,幫已經睡成一灘的江陋穿衣服。楚離暗笑,小孩的精力旺盛,但也敵不過舟車勞頓,大話說完,自己先倒下了。
“皇上,奴婢這就把他送到偏殿。”
楚離撫平江陋緊皺的眉頭,輕聲道:“不用了,他第一次來,肯定怕生,還是跟朕住一起吧。”
“這……恐怕不妥。”
“朕跟幹兒子睡,有何不妥?”楚離看着身裹大紅袍子的江陋,不禁握住了他的小手。
申公公不再反對,抱着江陋緩緩走向主殿。
風吹過身邊的蘆池,楚離别過一支暮春花,簪到小橋流水上。
“天公獻我花滿園,我賜人間一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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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離被乒乓作響的聲音吵醒,他輕輕擡眸,江陋正在想辦法讓自己變得威嚴些,這會正在剪去頭發充當胡子。
“怎麼了?”他身着淡黃色單衣,緩緩坐起。
“上早朝啊!”江陋理所當然地回答,但楚離一直沒應和,他心裡也生出一陣狐疑,回頭問,“你們不上早朝嗎?”
楚離失笑,不答反問:“你這是做什麼?”
江陋說:“當然是把自己變得更加成熟……”話未說完,左邊剛貼好的“胡子”就跟着嘴唇的翕動粘在下巴上。
楚離:“噗嗤——”原本迷糊的頭腦立刻清醒了不少。
江陋哇哇大叫:“快幫我!我要上早朝!”在地上滾了兩圈。
申公公在外叫道:“皇上,該更衣上早朝了。”
楚離應道:“知道了。”
幾位宮女前來幫忙更衣,申公公幫江陋取下胡子,欲言又止。
朝服雖華麗,但也沉重,楚離端端正正地走進太安殿,江陋戴着“胡子”,被申公公牽着。
“我要站在他旁邊!”江陋對申公公說。
申公公對他做了個噤聲的神色:“皇上乃萬人之上,不可與之并排,你不得放肆!”
江陋撇嘴,露出委屈的神情,因為剪亂後怎麼也梳不齊的頭發蓋在臉上,遮住孩童憂愁的神色。
申公公自小守着楚離長大,當瞧見江陋的眼神後立刻妥協。
以楚離的性子,一定會把這野孩子帶去朝廷裡鬧騰。
他蹲下身子拍拍江陋的屁股,江陋被手掌的推力推得前進好幾步。
江陋心中暗道:“難道我屁股真這麼好摸?等退朝後我也摸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