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公公,你先去買幾件他穿的衣服,其餘的事情我們回去再談。”楚離看到江陋眼中的落寞,心疼地用手帕擦去江陋不自覺流下的眼淚。
江陋不再說話,裹成一團,變成了肥嘟嘟的小丸子。
申公公把房内的狼藉簡單地收拾好後,關門離去。
“昨日真的是我!”江陋仍不死心。
楚離的笑容凝固在唇邊,淡淡地說:“僅憑你的小身軀,昨日怎麼可能是你?你定是躲在房内,把昨夜的事情都聽了個遍吧?”
江陋還欲再說,楚離堵住了他的嘴,道:“行了,朕知道了,此事不能再有其他人知道,既然你想回宮中當皇帝,那便與朕同去吧。
“朕那裡有很多的蜜餞,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楚離連哄帶騙,極力要求把小團子裝回家。
江陋啞巴吃黃連,不再言語。
看到江陋可憐巴巴的模樣,楚離放緩了語氣,道:“江陋,江子安,家家酒可以玩,但是要分清楚現實和理想的不同。”
江陋似乎服氣,低低地“嗯”了聲,楚離哄好了小孩,比在這裡扳倒了一群貪官還高興,摸了摸他的軟彈的小屁股,接過申公公遞來的衣裳,幫他套在身上。
“皇上,該走了。”申公公催促道。
楚離理好袖袍,道:“好。”
馬車中,楚離單手扶額,仔細回想近日作為。
在禦史台彈劾官員的奏折中,他随機挑選了一個親自處理,沒想到情況比禦史台查到的更為嚴峻。
貪官早已形成保護網,此地百姓受了委屈,正義無法得到聲張。
剛來此處,官僚随意打人的現象比比皆是,一個婦女人家被打得看不清容貌,楚離在巷道的最末尾處,并未上前幫忙。她渙散的瞳孔看了楚離一眼後,身子癱在地上失去生機。
“你不是挺有能耐的麼?讓你從你卻不從,現在好了吧?命也搭進來了。”一個官員把手放在婦女的鼻翼下,沒有感受到呼吸聲,厭惡地拿起帕子擦拭觸碰了婦女的手,又把帕子扔在她死不瞑目的渾濁雙眼上,憤怒地道,“真晦氣,把她給丢到後山上去,這年頭寡婦也不讓人省心,天下不太平呐……”
楚離沒有上前阻攔,而是轉頭走到另一個巷子中。
若直接上前,定會暴露身份,打草驚蛇,所以還是靜觀其變,把所有的官員連根拔起,才對得起百姓。
于是他待在這裡将近一個月,把罪惡滔天的官員都殺了,情節不甚嚴重的皆锒铛入獄,對死者的家屬給予賠償,然斯人已逝,活着的人免不了要多過幾道坎。
楚離思索着如何更好地治理這些目無王法的官員,馬車外的申公公道:“少爺,我們到這裡的北市了,是否需要買些東西帶回去?”
楚離垂眸,目光落到小雞啄米的江陋上,道:“也好。”
江陋以為自己沒有在睡覺,但在睜開眼時才發現他錯了。
他被楚離牽到馬車外,由于腿太短,夠着馬車下的凳子都有些勉強,楚離幹脆抱住他,把他帶入集市。
楚離看到匠人正在打軟銀,又看到擺在金店正中央的長命鎖,側頭問江陋:“想不想要長命鎖?”
江陋把頭别到楚離的肩上,悶聲道:“朕……我已經死了。”
他既沒有像說書人講的那些英雄一般,行到絕處自刎江頭,也沒有像算命先生說的那樣,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而是中了親弟弟的詭計,連個屁也來不及放就死了。
“胡說什麼呢。”楚離看着江陋粉嘟嘟的嘴唇不開心的捏成一條縫,不由得有些心疼。
楚離看了眼申公公,又看了眼店老闆,說:“這個長命鎖,我要了。”
申公公走到楚離身邊,悄聲說:“皇上,長命鎖一般是要幹爹幹娘送才行,或者是——”
“行,那我做他幹爹。”楚離決定好的事情,什麼理由都不能阻止。
莫名其妙就被占了便宜的江陋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我不要!你才是我兒子!”
他是世間不羁鳥,怎會因為一點小利就認人做父?
老闆是個識相的,立刻把長命鎖戴到江陋脖子上,谄媚地笑道:“你看,咱幹兒子戴得多合适啊,上面還雕了雙獅,更顯英雄氣概啊!”
楚離和江陋異口同聲:
“誰是你幹兒子!”
老闆也不惱,急忙介紹這款長命鎖的特點:“這款長命鎖下面裝了銀鈴兒,小孩走起路來會發出很好聽的聲音——還有啊,雙獅旁邊還雕有花草的紋樣,表示剛柔并濟,将來小孩定會大有作為!”
楚離擡眸,申公公與老闆商量價格,江陋被他抱出金店。
“江陋,有了長命鎖,你定會長命百歲。”楚離笑吟吟地看着江陋,四周的村婦看到楚離,皆羞紅了臉。
“我都說了,我已經死了。”江陋嘴上不買賬,但是臉上的笑容卻無法全然藏起,右半邊臉的小梨渦也浮現出來。
事到如今,江陋想不開也得想開。
他恐怕以小孩的身份到了另一個世界,在一個不屬于他的國家裡,遇到了這個國家的國君,國君長得很好看,也很喜歡小孩,對待事情溫和又不失嚴肅,最重要的是,還與他發生過一夜情。
“但你不是我幹爹,我已經二十五了。”江陋争辯道。
楚留無奈地笑道:“好,不是就不是。”
住在小孩的軀體裡,連性格和行為都逐漸小孩化。
一個賣糖葫蘆的老大爺舉着糖葫蘆串與他擦肩而過,江陋的口水就不自覺地往下流,吧嗒吧嗒地眨着大眼睛,盯着最頂上的大大的紅蘋果。
楚離十分喜歡江陋既可愛又有主見的小孩,問道:“你想吃嗎?”
江陋道:“不想。”咽了兩口口水,忽然後悔剛才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