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陋伸出軟綿綿的手掌,楚離會意地用大手蓋住他。
好溫暖。
因為長期練劍,楚離手指側面和手掌邊緣長了繭子,摩着江陋軟嫩的皮膚,讓江陋感到有些不适應。
楚離走近殿中,江陋随之跟上,坐進楚離的懷裡。
官員們面面相觑,但誰也不敢開官家的玩笑。
“諸位不用管他,就當他不存在好了。”楚離一揮金黃的袖袍,暗線繡出的龍紋随光線的照射緩緩浮現,沉聲說,“衆愛卿,誰有本可奏?”
衆人沉默一陣,兩三官員呈上奏折,彙報工作。
楚離在幕後支持禦史台做事後,禦史台也不負衆望,大量官員被連根拔起,上早朝的人也少了些許,不過已經選出了候補的人選,一部分人自知理虧,趁自己被舉報前,彈劾同夥,到時候也好博得一個将功抵過的名頭。
楚離靜靜地聽着,沒有勃然大怒,也沒有氣急敗壞。
江陋難得乖巧,安靜地坐在楚離大腿上。
早朝結束後,楚離帶着江陋去垂耳殿。
他正在批奏折,聽到江陋沒來由地嘟囔了一句:“那位張大人不太行。”
楚離饒有興趣地回了句:“你說的是工部尚書張德嗎?他為什麼不太行?”
“因為他說話毛躁,做事不穩重,易失偏頗。”
楚離點點頭:“好,我知道了。”他靜靜地聽着稚嫩的小孩說的治國之道,輕輕地笑了。
“那位範大人也不行。”
楚離有些驚訝地問:“範承,戶部的左曹侍郎?你這又是怎麼看出來的?”
“因為他阿谀奉承,卻不把心思放在做實事上,不如給他一個清閑點的官職,這樣對他、對國都好。”
楚離沒有說話。
如果江陋第一次對張德的評價與他不謀而合隻是巧合,那他對範承的評價又與他想的一緻,這一定不是江陋蒙出來的,而且他已經拟好了聖旨,準備派範承去做個小官,讓其他人治治他的狗嘴。
他還沒繼續深入思考,江陋又發話了。
江陋撇撇嘴,嘟起粉嫩嫩的臉蛋,說:“劉大人也不行。”
楚離哭笑不得地回應:“哦?他又怎麼了?”
江陋大聲地說:“因為他一直在瞪我!他一點也不好!”
楚離失笑地輕揉江陋的小腦袋。
小孩就是這麼有意思。
他把江陋放在一旁,并派人搬來一堆又高又重的書籍,道:“這些書寫了關于緻國的信息,你坐在一旁慢慢看,我批完奏折再來與你一起。”
江陋一改小孩子脾氣,立刻坐在距楚離十米遠的書案前,翻動書案上的書籍,大眼睛一眨一眨,小腳一晃一晃。
楚離定了定神,繼續批閱奏折。
等到日升頭頂,楚離伸了個懶腰,舒活筋骨,才意識到江陋已經很久沒有動靜了。
他扭頭望向埋進書山裡熟睡的江陋,生出了逗他的心思。
他蹑手蹑腳地走到江陋旁邊,貼着他的耳朵說:“皇上,該用膳了。”
江陋皺起眉頭,不耐煩地說:“一邊待着去。”
楚離笑出聲,江陋才逐漸轉醒。
“在夢裡看完了所有書?”楚離問。
江陋可憐巴巴地低下頭,一汪眼淚含在眼中,有些哽咽地說:“我不識字。”
楚離一愣,嘴角愈發上揚:“你不是說你是皇帝嗎?怎麼大字不識一個?”
江陋雙手交疊橫在胸前,冷哼道:“又沒人教我識字。”
楚離随意看了眼書上的内容,指着一個字問:“這個字念什麼?”
“大!”江陋得意地把毛毛蟲大小的食指按住楚離指的“大”字。
楚離說:“對了。”一小塊糕點送進了江陋的小嘴中。
“這個呢?”
江陋急忙咽下糕點,回道:“出!”
“對。”楚離又指了一個字,笑臉盈盈地問,“這個你應該也會吧?”指着“冕旒”二字。
連對兩次,江陋更加興奮地說:“知道!日方!”
楚離:“……”
江陋曾經聽同鄉人說過,認字認一半,十有八九是對的。
楚離指着“稷”字,投以詢問的眼神。
“田!”既然認字認一半是對的,那麼他認出了一部分,肯定也是對的。
楚離不死心,又指了幾個比較常見的字。
江陋依舊信心滿滿,如果楚離是文盲,倒還真的會被江陋的自信給騙得五體投地。
楚離按住太陽穴,心中無奈地想:“唉,我跟一個小孩較什麼勁呢……再怎麼說他才四五歲,能認出幾個簡單的字已經很不錯了,我怎麼真把他當皇帝了……”
江陋道:“想必你已經看出來了,我的水平和真實年齡完全不一緻,現在你能相信我是皇帝了吧!”他開心地蹦跶,總算有能證明自己實力不俗的方式了。
楚離:“……呵呵。”他差點就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