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跑得急,胸口起伏着,顯然體力不是很好的樣子。
等老人回過神時,他的手上已經被塞了兩瓶水。徐行又往口袋掏,是塑料聲的聲響,他說:“這裡還有點餅幹,最好也吃一點。”他說完看向階梯上的老婦人,婦人的臉色蒼白,額角的銀發全沾在皮膚上,嘴皮如同曬幹的魚皮般起着皺。
“好,好,謝謝謝謝。”
老人連忙點頭,伸手把錢遞了出去:“謝謝你啊小夥子,這是買水的錢。”
老人的手展開,棕黑色的掌心裡是兩團石子般皺巴紙币,老人也愣了,連忙用手捋着,黑皮膚下又曬出了紅。
這時,一隻透白的手覆了上來。
徐行接過紙币,指尖感受到黏膩的濕氣,徐行輕輕捋開,笑着說:“沒事,我來。您先給奶奶喝點水,我看她好像有點脫水……出太多汗了。”
“好、好。”
分鐘又走了一大格後,徐行才進了店。
特地來攔路的張瞬從不憋着話:“你有小餅幹怎麼不分我?”
“現在沒有了。”
“你有的時候怎麼不想着我,我們可是室友哎!”
對方屬實有點胡攪蠻纏的意思,徐行也不理會,當作沒聽見繼續走着。
“哎,跟你說話呢。對了,你跟那倆老的說沒,我們店可不賣水。我這麼高檔的海底撈哪來一塊錢的水賣,一塊錢的水能喝嘛,這倆老的腦子……”徐行一轉頭,張瞬就讪讪地收起了聲音,小聲嘀咕道,“你都要走了,你得說清楚啊。誰讓你閑着沒事給人賣水,一塊錢買一塊錢賣,有沒有商業頭、——我先走了。”
“站住!”
一道女聲響起,張瞬緩緩轉過身。
他讨好地笑笑,看向不遠處的林經理:“姐,現在還沒客人,我衣服沒扣也沒事吧。”
某人話是這麼說着,手已經老實扣扣子了。
接待台處,林經理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倆,喊了人又不說話。
徐行遲疑地看向張瞬,張瞬也是腦袋左右各一百八十度地環顧了下自己,他也沒做啥吧?他扭頭看看徐行,兩人的目光在無聲中交流着。
“沒出錯。”
那道清亮又滲人的女聲再次傳來。
林經理抱胸站直身,含笑的美目一轉,展開一個極其明豔的笑容:
“我呢,有個一直想做的事,徐行也快走了,正好試試。”
張瞬害怕:“……”
徐行不知所以:“……”
兩小時後。
步行街夾岸的兩邊店鋪之間,有條明亮的人流。
而火鍋店前,有兩位拿着四打優惠券的人,徐行和張瞬。
被“物盡其用”的徐行站在門口,按照林經理輸入的程序遞海報,微笑,點頭緻謝。
他一笑時,笑容淺淡溫和,像透明晶瑩裡包着的随便什麼餡料的糕點,淡淡的,卻好看極了,很是擔得上林經理招牌的要求
而徐行旁邊還有個張瞬,雖然林經理很不想承認,但張瞬這坑貨玩意長得還是可以的。
于是,火鍋店前很快就圍了一群人,像是人流裡的一塊擋路的石頭。
事實證明,林經理确實有手段,大學生開學優惠加上這兩位活招牌,大堂的客人不到一小時就滿了。林經理滿意的看着滿堂的客人,滿意地拍拍徐行的肩膀:“好了,你今天班就結束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按理說下午班要上到淩晨,但因為這是徐行最後一天工作,林經理讓人幫忙拉了顧客,就讓人早點回去收拾東西。
她說完,還沒聽到徐行的回複,另一位向來耳背的張某倒是利落的應聲道:“好哎!那姐我也收拾下班啦!”
林經理今天心情好,懶得管張瞬:“去去去,把你室友帶回去。”
“好嘞,謝謝姐!”
第三天,九月的早晨,像是八月沒拎走的一天。
床上落着一抹黃色的光,純白的床單幹淨整潔,棉被疊成圓潤的小豆腐,像是從沒打開過。而在光線無法企及的另一張床上,張瞬以一種極其詭異的睡姿睡得香甜。
這個早晨,似乎與過去的任何一天沒有區别。
咔哒一聲輕響,衛生間的門把手緩緩下壓,徐行擦着手走了出來,然後提上行李箱,又背上了書包。
書包才剛背上,徐行的眉便一皺,他脫下一邊的肩帶,重新打開了書包。
書包裡放着一個遊戲機,裝在印着“澆汁土豆泥拌飯”的透明袋裡,配件下面壓着張紙條。
徐行把袋子擡高,看到了一行字:送你的,斬(劃掉)新的,我可不是個占小便宜的人,送你點東西嘛,你有卡帶沒機子怎麼玩遊戲。PS:殼我已經丢了,哈哈哈聰明吧!
徐行:“……”
他昨天收拾完行李時,張瞬已經睡成豬了,不會是半夜放的吧?
徐行把遊戲機放在櫃子上,盯着某人的睡顔看了幾秒。
接着,他從桌上抽了張紙巾,兩指頭隔着紙巾往把櫃底下一夾,兩包煙就被拿走了。
過了不久,房門輕輕鎖上,風吹過櫃台上的紙條:
“我也不是會被占便宜的人,煙我拿走扔了,戒了就别再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