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我的新郎官。”
二人各自執一頭紅绫,走出寝宮。
洞府外早已坐滿了賓客,觥籌交錯,人聲鼎沸。
崔明璨還在妄想着席間有熟人的身影,透過這一層輕紗似的紅蓋頭肆無忌憚地打量。
卻始終不見人影,崔明璨咬咬牙,心涼了一半,靠人不如靠自己!
崔明璨決定實施自己的金蟬脫殼計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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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上面蓋着紅蓋頭的是崔明璨吧?”岑楹與白玉姮躲在石柱後,遠眺不遠處紅衣鮮豔的二人,憋不住笑,噗嗤一聲,“哈哈哈,他那小媳婦兒的樣子真好笑!這麼聽話的被扯來扯去,想來也是願意的,倒不如我們就成全他了,當個鬼主夫人多好啊!一主之下萬鬼之上!”
白玉姮還沒來得及說話,身後的陳平安一點也耐不住性子,雙眼直直看着紅衣婀娜、容貌嬌豔的女子,她及時出手扯住了他。
“素素……”
“别出聲,還沒到時候。”
陳平安擰着眉,目不轉睛盯着商素,恨不得現在就上去将人抱在懷中。
跟她說一句對不起。
是他來晚了。
這般想着想着,眸裡就又蓄起了淚。
白玉姮就沒見過那個男子這麼愛哭,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莫着急,待會兒會給你們相認的機會。”
“……”陳平安冷靜片刻,點了點頭。
察覺到有道灼熱的視線在盯着,陳平安回眸,對上那人的眼,又順着他的視線,看向搭在自己肩上的那一隻骨肉勻稱、赢白如玉的手……的主人,後者還無知無覺地在寬慰自己。
陳平安知趣地後退一步,避開肩上的那隻手。
“多謝白姑娘寬慰,我會忍住的。”
白玉姮用孺子可教也的眼神感歎一句,無意間瞥見他身後站着的高大男人,愣了一瞬,疑惑地轉過頭來。
咦,是她眼花了?
白玉姮還沒來得及細究方才一眼而過看到的自己一向溫潤如玉、乖巧懂事的弟子露出的那樣直白又灼熱的殺意與……貪念,就被商素講話的聲音吸走了注意力。
“多謝各位今日能來我白骨鬼主的納妾的喜宴……”
“噗——”岑楹又噗嗤一聲笑,靠在白玉姮身上笑得直抽抽,“哈哈哈哈我還以為崔明璨至少能混上個二把手夫郎,結果是不知排名第幾的妾室哈哈哈哈哈……”
白玉姮也忍不住笑了笑,也怪不得她們這般損,但仔細一想想确實有些好笑。
“不過瞧他那身形,這幾日在鬼主那應該沒有受蹉跎,瞧着還胖了幾分呢!”
岑楹一張嘴就是損他,“看來鬼主大人很滿意他,他也挺享受的哈。”
“這門親事我就同意了。”
“咱們倒不如打道回府算了。”
岑楹過了個嘴瘾,便認真聽商素講話,心中想着待會如何更好救他出來。
“……多謝知縣大人能莅臨寒舍,這杯酒敬您。”商素爽快地幹了一杯酒。
而面前的錢松錢知縣額間細汗涔涔,面帶苦澀的笑,哆嗦着拿起酒杯飲了一口。
“往後我白骨鬼城就要依賴您的照顧了。”商素笑意吟吟地說,但眉眼與話中都在隐隐施壓。
錢知縣後背一片冰涼,内裳浸濕黏膩在身上,宛若被毒蛇纏身,難以呼吸。
他不好說什麼,隻能打着哈哈,心裡苦叫連天:誰稀罕來這參加什麼勞什子納妾婚宴!他都在牢裡了,若不是她要鬼差押着他來,他絕不會踏足這裡半步!
錢松現在隻覺得脖頸一片冰涼,他的腦袋快要不保了,現在陳家村這群異教連裝都不裝了,直接這麼赤/裸/裸與他交際,半點隐藏之心都無,太過嚣張了!
他現今隻希望賢王殿下趕緊想辦法将這群異教給鏟除了,他要不要這頂烏紗帽,砍不砍頭都無所謂了,隻想着别讓他們壯大危及更多百姓就好……
那邊還在絮絮叨叨說着話,商素帶着崔明璨敬了錢知縣酒後,便令人将他帶走了,自己留下來交際。
岑楹與李天闊見此跟了上去。
白玉姮與裴淵、陳平安三人則留下來。
“張婆。”商素笑着走來,敬酒敬到他們這邊,陳平安早就在她走來的那一刻躲了起來,白玉姮都沒留神就不見人影了。
“恭喜啊素姑娘。”白玉姮變了聲,模仿張婆的聲音有七八分像。
“也多謝張婆能賞臉來。”商素親自為她倒酒,“當年還是您出現才讓我免受旁人侵害。”
商素說起往事不見半分的氣憤痛苦,自然而然地說出來。
“不過是舉手之勞。”
商素壓低酒杯,敬她:“當年我夫君入京應試,而我顯遭賊人侵害,是您及時出現,救了我……”她頓了頓,複而笑道,隻是那笑有了幾分落寞,“和我肚子裡的孩子。這份恩情,商素沒齒難忘,隻要您有任何事需要我的,我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會幫您辦成!”
白玉姮扮的張婆已然眼含熱淚。
“祝願你新婚愉快,得償所願。”
“多謝。”
商素敬完酒才發現張婆身旁站了個極為俊朗的男子,她不過是瞥了眼,都不由驚歎此人相貌絕佳,一身白衣出塵,背闊腰細腿長……隻不過此人面生得很,從未在張婆身邊見過。
她試探地問道:“這位是?”
“哦,這是我那死老頭子的表家的遺孤,我想着他自己一個人過活多有難過之處,而我又有你的庇護,便想着讓他過來,好尋個好去處。”
白玉姮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胡謅。
商素恍然,自然是記得張婆有個已故多年的丈夫。
“這位郎君姓甚名誰?我可以看在張婆的面上幫你尋個好差事。”
裴淵恭敬地拱手拜禮:“晚生姓裴,單名一個淵。”
商素多看了幾眼,每每一眼都在驚歎他的容貌昳麗無雙,身段絕佳,那一身白衣又稱得他翩翩若谪仙臨世,氣質出塵,儀表堂堂。
商素正欲說些什麼,忽地察覺到一抹陌生卻又有些熟悉的生人之氣,她眯眸,放下酒杯,面上還端着笑:“張婆,我還有事,您慢慢吃,若有需要可以同伺候的人說,抱歉招待不周。”
白玉姮心念一動,回道:“無礙,你的事要緊,去吧,我老婆子知道怎麼照顧自己的。”
“嗯。”商素笑着颔首,在轉頭之後,臉上的笑意全無,同跟在身邊的鬼差道,“去搜,我倒要看看哪個不長眼的東西來了我這兒。”
眉眼間如凝起了冰霜,她的腳步忽頓,似是記起了什麼,語速都快了不少:“不好!你們去寝殿看看新郎官還在不在。”
“遵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