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心的角度看得見劉霜葉驚愕的表情凝滞在臉上，也能看到燕歸塵無聲無息的幾指，憋着笑拍了燕歸塵一下：這老東西，一把年紀了還這麼不正經。

正經的靜心道長正了正色：“别賣關子了，說吧。”

“當年我和劉霜葉兩個人在華州一帶遊曆，受霜葉師傅的指派到烏草鎮送信。到了鎮子裡已經是傍晚，我們倆又餓又累準備先找個客棧打尖住店，第二日再去送信。”畢竟是親身經曆過的事情，魯行說的繪聲繪色。

“我們打聽了哪家客棧靠譜，到了的時候正趕巧，不知道哪家在繡球選親。”魯行指了指劉霜葉，“那繡球砸的有點歪，不知道怎麼的直接朝我們頭頂砸過來。”

“霜葉眼疾手快，拔出雙劍，欻欻兩下把繡球切成了四半。”魯行雙手虛劃了兩下，“不愧是江湖上有名的快劍劉霜葉，當真了不得。”

“繡球損壞，所有人都愣了，包括劉霜葉。當時指揮選親的是女子家中的管家，當場就走過來找劉霜葉要說法。劉霜葉年輕的時候你們也是知道的，鴨子煮了七十二滾——嘴硬。”

“當時他就說，能怎麼給說法，球丢到他頭上他還以為是暗器呢，總不能是他家小姐看上自己了才故意丢過來的吧？自己行走江湖，跟他家小姐面都沒見過，誰知道是什麼樣的醜八怪。”

“英娘他爹說話是真不客氣，當着大庭廣衆說這話那多毀姑娘清譽啊，氣的那管家對着劉霜葉指指半天，也沒說出話，最後朝着我們一甩袖子走了。劉霜葉拽着我換了家客棧——新客棧不幹淨，送的飯直接讓我們倆腹瀉兩日，腿腳都軟了。”魯行一臉不堪回首。

“第三日我們才有力氣出門，趕忙帶着信去了霜葉師傅的老友處。遞上信聊了幾句，看到那羅老前輩愁眉苦臉的，一問才知道他閨女的親事被人攪和了，他女兒在家哭了三天，眼睛都腫了。”

“劉霜葉立刻就站起來了，說‘誰敢拿女子的婚姻大事開玩笑’，然後就義憤填膺要給那老前輩家裡出一份力。”

“那羅老前輩推辭不過，可能也是本來心裡也不高興，就讓家裡的管家出來講清楚情況。那管家一出來第一句話就讓劉霜葉愣住了：‘老爺，就是這個臭不要臉的攪了事！’。”

幾人聽得入迷，聽到這裡都感覺劉霜葉荒唐，這不是自己送上門了嗎？

魯行看了看聽得呆住的劉珋英：“英娘你可知道你外祖家是幹什麼的？”

劉珋英突然被問，愣了一下：“我記得我娘提過，外祖家好像和百草谷有些關聯？”

“沒錯。”魯行點點頭，“百草谷以草藥出名，早年間是有一脈專研毒藥用以自衛的，後來那一脈不知道經曆了什麼脫離了百草谷——就是你外祖家羅家。”

“羅家那個時候還有不少毒藥配方，在江湖上也還有不小名氣，算是一方豪雄了。知道了霜葉就是欺負了自己女兒的人，羅老前輩當時就不高興了。手一揮無聲無息就把我們倆都放倒，發話問劉霜葉願不願意負責，看在他師傅的情分下，隻要答應對他女兒羅嬌負責，關愛一生，就既往不咎。”

“其實現在想想你外祖已經是挺寬仁的了。”魯行摸摸鼻子，“可能是因為有你師公的情分在吧，而且要是兩家結親也算是親上加親，不是壞事。”

“但是你爹這個死嘴硬的不答應，羅老前輩氣的直接給他下了春秋散。”魯行看了眼在場衆人，燕歸塵和靜心肯定明白那是什麼，幾個年輕人卻未必知道，便解釋道：“春秋散是一種毒藥，中毒的人沒什麼别的影響，但是中毒後春風吹一遭，秋風再吹一遭就會毒發——除非服用解藥或者是控制的藥。”

“春秋散奇就奇在，他的用料雖然固定，但是組成比例不固定。”燕歸塵是專業的，解釋道：“根據用料的比例，解藥的用料比例也得跟着變——也就是說，每家的春秋散都不一樣，哪怕你中了羅家的毒，跑出來找到别人家的解藥，也沒有用。”

“一春一球一甲子，回首已然一世人。”靜心補充：“現在還有不少地方用這種藥來控制人，不過盡歡師傅和我都能解——就是得花上一兩個月。”

“實在不行還有百解丸的，那玩意至少可以争取到你們來找我們的時間。”燕歸塵看了看幾個年輕人，又看看月盡歡，“盡歡大抵能解，就是第一次遇到得花時間研究，估摸着三四個月吧。”

魯行咳嗽了兩聲：“還聽不聽了？”

那肯定是聽的。幾人吃瓜吃的正開心，要不是機會難得教年輕人點實在的，燕歸塵靜心也不會插嘴。

“羅老前輩是打算控制住霜葉讓他和羅嬌成就婚事的。但是英娘你爹不隻是嘴硬，骨頭也硬。”

魯行唏噓：“羅老爺子找人把你爹擡去你娘繡閣外，本來是想讓你娘看兩眼的。但是你爹罵了一路，路上經過的丫鬟都被罵哭了三個……到你娘繡閣外的時候那嗓子已經啞得跟公鴨子沒區别了。就這樣了還在罵，說什麼自己哪怕是去跟大母豬成親，也不會跟羅嬌成親。”

“羅小姐也是個有氣性的，又被吵的不行。直接派丫鬟從樓裡潑出一盆水把劉霜葉澆了個透。”

“那丫鬟替她小姐傳話說：‘自己年輕貌美，有才有學，若是沒有劉霜葉攪事，哪怕是天下第一的好兒郎自己也嫁得。如今本想着也算是繡球的緣分想和劉霜葉玉成美事，既然劉霜葉不知好歹，那便也算了，讓他趕快滾蛋，别污了姑奶奶的地方。’”

“羅老爺子在意獨女的想法，又和霜葉的師傅年輕時是過命的交情。最後看兩個年輕人都不樂意，也就算了，沒再為難劉霜葉。但肯定還是憋氣的，給我們解了毒之後，然後給霜葉的師傅寫了一封……”魯行橫出粗大的食指，“……這麼厚的書信，讓我們帶回去給霜葉的師傅。”

“肯定沒寫好事。”魯行哼了一聲，“霜葉後來回去書信交上之後被折騰的那叫一個慘，連我都順帶着□□練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