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想吃甜點啦!”陶夭瞪他,又低頭,恨恨咬了塊餅:“我之前還救過你呢,難道就不值得一點甜點!”
沈卓看着她,神情認真:“救命之恩,自當湧泉相報。”
所以,他一定會抓住那個推她入湖的兇手。
“别擔心,真兇一定會落網的。”
陶夭被又幹又硬的餅噎住,不免敲了敲胸口,小聲吐槽:“你這哪裡是湧泉,分明是湧餅!下次不準這麼敷衍!”
沈卓目光中流露出一絲幾不可察的柔意。
他垂下眸子,“嗯”了一聲:“好好休息。”
“行了行了!”
陶夭急急關上窗,仿佛再多看一眼,就會讓她靈魂出竅。
隻是,手又悄悄摸上窗戶上的影子。
等那影子完全消失後,她又咬了一口餅,在床上躺成個大字型,随後将自己卷進被子,蜷縮在柔軟中。
陶夭閉起眼,耳邊似乎還能聽到湖水拍岸的聲音。
那時候,她确實迷迷糊糊的。
“不是……他到底怎麼親的啊……”陶夭埋頭在被子裡悶哼了一聲。
她居然一點都沒印象了!
回想起來,隻剩一片模糊的觸感。
她摸摸自家唇角,仿佛這樣就能找到點所謂的證據。
可惜隻摸下些許芝麻粒來。
陶夭朝空中伸伸手,指尖唯餘微涼夜色。
“真是……”她小聲嘀咕一句,分不清是責怪還是無奈。
甚至帶了點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期待。
“咦?”
陶夭是被一股濃重的焦味嗆醒的。
“熱……”
她扒拉開身上被子,差點沒以為是入睡前的大餅給烤焦了。
火光自樓閣深處騰起,熾熱煙塵沖天,于夜色映襯下,更顯突兀。
官員、仆役、文士、歌伎紛紛奔逃,衣衫淩亂,如亂蝶驚飛。
慌亂中,有人跌倒在青石小徑上,有人甚至匆忙躍入池塘,企圖避火。
謝淵,崔氏并着一幹大人們正被以陳管事為首的幾人攙扶着,立于樓前。
額角汗水夾雜着煙灰,在他們臉上劃出一道道漆黑的痕迹。
着實狼狽得很。
“我的樓呀……”謝淵的胡須也被火燎卷。
“老爺……”崔氏掏出手絹,替他擦拭,手卻被他一把揮開。
謝淵胡亂用手擦拭了幾下,卻隻是在臉上抹出更深的黑痕。
“爹,燒了就燒了吧。”
謝令辰攙着崔氏,嘴上倒也沒忘了說風涼話。
“混賬!”謝淵氣得。
“爹……”謝令辰指指身後。
那一群達官顯貴此時正在後頭,盯着他們看,目光炯炯有神。
謝淵隻得作罷,朝着一衆貴客拱手。
“讓諸位同僚受驚了。”
正在屋裡給陸雲剝衣服的沈卓聽到動靜,便推了屍體。
他破門而出,抓過一個驚慌奔走的仆婦。
“怎麼了?”
沈卓驗屍的地方乃是離霁月湖不遠的一間水榭。
“哎呀!謝朓樓着火了!”
“你說什麼!”
沈卓沖到謝朓樓前,烈焰翻騰,已然吞噬了大半個樓。
樓閣已然坍塌一角,木梁劈啪作響。
火光映紅了他的臉龐,灼熱的氣浪撲面而來。
他環顧四周,不見陶夭的影子。
“謝公子,你看見小陶了麼?”
“沒有啊,怎麼了?”謝令辰尚不知陶夭被卷入殺人案之事。
“小陶……”聞言,崔氏便看向扶着自己的小鳳:“你去找過陶娘子麼?”
“沒……沒有。”丫鬟嗫喏着。
“夫人,剛才火起得太猛了,婢子,婢子……沒有來得及。”
跟着夫人逃命那才是正理不是!
“……”沈卓擡頭,盯着燃燒的樓閣。
煙塵在他眼底翻湧。
“哎,你做什麼?”
謝令辰伸手攔住沈卓:“不是……火太大了,你沖進去就是找死!”
沈卓腳步微頓,朝他點點頭:“多謝。但……她還在裡面。”
若自己不去,誰會去救她呢?
便将随身布帕在奔走小仆提着的水桶中打濕,捂住口鼻,向樓内沖去。
他的身影很快就被熊熊燃燒的烈火吞沒。
“小陶——”
熾熱的氣浪瞬間撲來,煙塵嗆得沈卓喉頭發澀,眼睛刺痛不已。
樓内火光翻湧,映得周遭如赤紅地獄。
牆壁焦黑剝落,木梁燃燒崩裂,早看不出半個時辰前清雅樓閣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