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鹿人隊的鄭興打得不錯啊,"他裝作漫不經心地問隊友,"之前沒見過,他是哪個班的?"
隊友擦了把汗,朝對面球隊坐席努了努嘴:"你說那個穿15号球衣的高個子?得有195吧,今天進了好幾個球。聽說他是特招的,平時都在南苑和體院的人一起打球,在東苑球場很少看到他。"
常月明順着隊友的目光望去,鄭興正被幾個女生圍着遞水。他下意識轉頭看向鐵網外,那個蹦蹦跳跳的身影已經不見了。大概是進場去觀衆席給鄭興加油了吧,他想。腳踝突然傳來一陣劇痛。
哨聲響起,下半場開始。常月明站起身,他的腳踝已經在抗議了,但不甘的他已經顧不上這些。他隻想讓那個"瞎子"看清楚,自己今天也在場上,别再喊什麼“鄭興加油”了。
難道人的喜歡就這麼短暫嗎?那個天天在網絡上滴滴他的劉岘青,怎麼突然跟在了别人後面?她是不是也在網絡上滴滴鄭興,或者滴滴其他男生?他們或許隻是她列表中的百分之二,甚至千分之二。
劉岘青為15号那記投球大聲鼓勁後,便心滿意足地離開了球場。那一嗓子仿佛将她積攢已久的郁悶全部釋放了出來,喊完後她感到無比暢快,回到宿舍洗漱休息。
睡前,手機突然響了。是鄭興打來的,高興的聲音裡帶着些許遺憾:"岘青,菲菲說你今天有事沒來球場,下次一定要來啊。我們赢了!最後一球他們後衛崴了腳,沒投進......"岘青聽着他興奮的描述,眼前浮現出球場上晃動的燈光和此起彼伏的呐喊聲。她笑着誇了鄭興幾句,挂掉電話後,忽然覺得籃球比賽也挺有意思的。原來赢球的感覺這麼讓人興奮,難怪那麼多人喜歡看比賽。
她躺在床上,望着天花闆發呆。常月明也喜歡打籃球,或許也是因為這種勝利的快感吧。這個念頭讓她剛剛的開心稍稍褪去了一些。她趕緊躺下,拉好被子,帶着剩餘的喜悅進入了夢鄉。
窗外的月光透過窗簾縫漏進來,在地上投下一道細長的光。夢裡,球場的喧鬧聲依舊,她站在球場邊,看見一個穿15号球衣的身影在投籃。球進了,觀衆席爆發出歡呼聲,但她怎麼也看不清那個人的臉。
常月明是半夜被隊友架着回宿舍的。比賽後半段,他像着了魔似的瘋狂進攻,每一個動作都帶着狠勁。三分線外急停跳投,假動作晃過防守,快攻上籃得分......場邊的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可他的心思全在觀衆席上:劉岘青那個"瞎子"看到了嗎?能看懂這些戰術配合嗎?就算看不懂,總該聽見歡呼聲吧?常月明從未在打球時分心成這樣,場上場下的心都給他操完了,體力自然掉得快。
最後一個決勝球,他帶球突破時已經有些踉跄,卻還是咬着牙起跳。球脫手的瞬間,他聽見腳踝傳來一聲脆響,整個人重重摔在地上。球撞到籃闆上緣彈了下來,混着疼痛讓他眼前發黑,可更讓他難受的是,在人群中搜尋的目光依然沒有找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眼淚不受控制地湧出來時,他自己都吓了一跳。隊友們手忙腳亂地圍上來,孫綿恒二話不說就把他背了起來。
“兄弟,沒事的,決賽場上咱們打爆他們!"
"先去醫務室看看腳,是不是特别疼?"
常月明把臉埋在孫綿恒背上,任由眼淚打濕對方的球衣。他沒法解釋自己為什麼哭,就像沒法解釋為什麼要在意一個連15号球衣都能認錯的"瞎子"。
醫生檢查時他一聲不吭,腦子裡全是劉岘青站在鐵網外蹦蹦跳跳的樣子。醫生一邊包紮一邊囑咐,骨折需要一段時間靜養。常月明還在想,那個傻子,大概早就回宿舍睡覺了吧。
從醫務室出來時,夜色已深。隊友們照例張羅着去西街吃夜宵,常月明擺擺手:"腳疼得厲害,我得回去躺着,你們玩得開心。"
"别啊,少了你多沒意思!"幾個隊友圍上來,啦啦隊的姑娘們也湊過來勸。常月明指了指打着石膏纏着繃帶的腳,無奈地笑笑:"真不行,下次吧。"
"那我們陪你走回去?"四個姑娘異口同聲。常月明正要拒絕,孫綿恒已經攬過他的肩膀:"我送老常回去,我家那位還等着視頻呢,晚了可饒不了我。我送他,你們放心去玩吧。"
出租車裡,孫綿恒看着後視鏡裡漸漸遠去的隊友們,打趣道:"你小子,傷得真是時候。那幾個姑娘可盯你半天了。"
常月明沒接話,望着窗外飛逝的路燈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