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心頭一驚,連忙問:“良娣不是說有救陳寶林的法子?”
白如歡歎道:“救她有何用?不但沒有益處,還容易讓殿下對我起疑。若是她把這一切頂下來,此事就和我毫無關系了。”
“......良娣說得是。”宮女雖然心驚肉跳,卻也隻能奉承。
“殿下此時在何處?”
“......想來應該回寝宮去了。”
白如歡稍加思索,便道:“我要去見殿下,就在今夜,省得夜長夢多。”
——
門外宮人通禀白良娣到時,姜钰正看着窗外夜色凝神。
他聽了宮人通傳,半晌道:“讓她進來。”
白如歡走進來,眼眶已經微微濕紅,對着姜钰行了個禮,不免同情道:“妾聽聞聽竹閣出了事,實在是心中不安......隻可憐韶妹妹,還沒來東宮幾日,便遇見這樣的事。”
姜钰沒接她的話,依舊看着窗外,負手而立,淡聲道:“有話就說。”
白如歡愣了愣,心中痛恨陳寶林行事魯莽。整個東宮誰不知道她和陳氏關系甚密,此時她把事情捅出來,自己怎麼也是得不到好的。
可若是她不說出來,隻會更加兇險。
白如歡輕輕擦拭眼角,神色有些悲傷,卻不再賣弄關子——她知道姜钰此時是沒什麼耐心的。
“妾今日來,是想同殿下說一件事,如果不說出來,妾實是心下慌亂——前幾日,陳寶林來妾宮中,言語間對韶妹妹頗為不滿。妾想,若是她一時沒忍住脾氣,做了錯事,可怎麼好?”
她說這話,便是狠了心把陳寶林推出來了。隻可惜陳寶林還不知道,依舊傻傻等着白如歡想法子來救她呢。
姜钰聽了,許久不言。過了會兒,他也沒看白如歡,隻叫了幾個内侍進來,叫他們去陳寶林宮裡審問。
白如歡聽着他的無情,聽着他絲毫不顧念陳氏侍奉過他的情誼,忽然一陣陣心涼,這涼意很快蹿到脊背上,徹骨發寒。
她不再言語,隻低下頭。
内侍們匆匆去了,白如歡閉上眼,心中僥幸之餘,又有那麼丁點假惺惺的同情——就連她自己,也覺得虛無缥缈至極。
“我記得,你和陳氏關系很好?”
白如歡頭頂,猝不及防傳來姜钰不經意的詢問。
白如歡心跳慢了半拍,一下子跪下去,強作鎮定道:“妾......妾平常的确能和她說到一處——可那日妾是勸過她的!妾實實在在沒有害人的心思,若是知道她——”
“我不過問一句,你慌什麼。”姜钰不願再聽她說下去,“既然你要說的事已經說出來了,那便回去吧。”
......
白如歡張了張嘴,似還想要挽回什麼,卻終究什麼也沒說出來。
“是。”她低聲,喉間彌漫苦澀,輕步退了出去。
——
聽竹閣。
整整一夜過去,太醫和宮人們一刻未眠,好歹是穩住了韶明珠來勢洶洶的毒發。天蒙蒙亮,天邊一抹曉色,或近或遠延綿。因姜钰特意交代,太醫也不敢大意,直到親眼見韶明珠有所好轉,再謹慎把藥方遞給宮人并囑咐了該怎麼煎熬,才離開聽竹閣。
芮靜守在韶明珠床榻邊,滿面憂色,時不時拿起絹布為韶明珠擦拭額頭上的汗水。
韶明珠雖然熟睡,卻仍舊眉頭緊縮,有時嘴唇翕動,輕聲呢喃。
......
韶明珠睜開眼的時候,已然是天光大亮。日光透過紗帳進來,一層層灑落屋子裡的物件擺設上......過了許久,韶明珠想開口喊芮靜給她倒一杯水,喉嚨卻是刀割般疼痛。
恰巧此時芮靜走進來,她看見韶明珠醒來,低呼一聲‘娘子’快步到床前,扶起韶明珠,柔聲問:“娘子此時覺得如何?宮人們正在煎藥,等會兒奴婢端進來娘子喝一碗。”
韶明珠目光直盯着她,微微歪了歪頭,輕聲問:“是誰要害我?查出來了麼?”
......芮靜低下頭,似是覺得有些殘忍,“娘子......你别想這麼多,先好生休息吧。”
韶明珠一把攥住她的手,重複問了一遍:“芮靜,你告訴我,是誰要害我?”
芮靜被她目光逼得無法,隻好道“......殿下審問了許多人,查出來下毒之事是陳寶林所為......眼下,陳寶林已經被禁足,隻等着殿下處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