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媽媽心疼道:“夫人真是辛苦了,想當年咱們在林溪做姑娘的時候,哪裡會有這樣多的算計?夫人您的嫁妝又為了蘇老爺仕途應酬搭進去許多,咱們柳老爺本以為蘇老爺是個念舊情的,才……”
這話一出便被柳夫人厲聲打斷了:“住嘴!天家朝堂之事也是你可以随便議論的?”
見王媽媽認了錯,這才擺擺手,晃了晃襁褓裡的小稚宜,毫不在意道:“事已至此,計較那前塵往事又有何用?我就罷了,還能靠着這明面兒上的管家權熬日子,可我不能不為我的稚宜撐着;若無我在府裡為她忍耐着,她可要怎麼辦。”
又似是自言自語道:“隻盼我的稚宜,天高海闊,莫要像我一樣困在這内宅了。” 接着便轉頭叮囑王媽媽:“去知會府裡,各處姨娘們定要好生照應着,斷不可厚此薄彼的,沒的叫她們為了幾匹緞子吃食的鬧起來。咱們這兒,還是照例隻要生活賞人的物件銀子便可,其他的沒有就算了吧。” 王媽媽立刻表示醒得的,下去了。
因着夫人的吩咐,許莫二位姨娘先後生下了二哥蘇景琛,三小姐蘇韻宜,蘇老爺也是大喜過望,特别是得知有了二哥兒,恨不能即刻把家産統統一股腦的傳給景琛少爺。知曉了柳夫人是個賢惠人,蘇老爺這才願意給正房大夫人幾分好臉色。
這廂蘇稚宜聽了母親的話,忙恭敬道:“都分了,按着母親之前的吩咐,也讓下人們拿着好處心裡知道便得了,莫要在父親那裡張揚此事。” 柳夫人聽了贊許道,可這聲音卻是帶了些許傷感:“是啊,你父親他不喜下僚親信女子們太會籠絡人心,你不可不會,卻要記得藏拙,免得惹他忌憚,後面的路就不好走了。” 聽了這話,蘇稚宜白皙清冷的面龐浮現一抹鄙夷的冷笑,默默翻了一個白眼,心裡暗諷蘇老爺的道貌岸然。
蘇稚宜喝了一口冬日的陳皮茯苓茶暖胃,打量着母親的神色說道:“母親有話交代?”
柳大娘子點點頭,看四下無人才敢把王媽媽清晨帶來的皇後親筆密信從袖中掏出,借着半個身子的遮擋将信筏遞給蘇稚宜,刻意壓低聲音道:“你皇後堂姨母給我寫了封密信,她說你前番猜測沒錯,聖上是願扶持三公主的新式女學一派來對抗貴妃父親的。皇後娘娘說,她隻能做到幫你請幾位掌管宮内事務的女官以教學為名拖延你的婚期,正式的旨意過幾日也會傳到蘇府。可這之後,你能否走出困着你的蘇府,能否真正為二皇子和三公主的主張做些什麼,就要看你的了。”
柳大娘子話畢,蘇稚宜也剛好看完皇後來信,又将小小的信紙扔到屋内的壁爐中,發出滋啦滋啦的聲音。良久,蘇稚宜眼中似有了些謀算,點點頭沉穩道:“請母親轉達咱們對皇後娘娘的謝意,娘娘已助我們良多。不過這各宮各局的女官人選,我要好好挑挑,必要對女兒日後有用才行。”
待到信紙在火堆中燃成灰燼,柳大娘子輕聲問道:“稚宜,你可知道,你如今做的,不止是和你父親蘇南的暗中對抗,而是在和眼下最權傾朝野的安尚書一派交手,你想清楚了嗎?”
蘇稚宜的桃花眼中閃爍着妖冶陰狠的光芒,和那青澀卻沉穩的臉龐融合得卻很好,她輕聲卻堅定的聲音傳出:“女兒想得不能再清楚了,我支持三公主殿下不僅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所有女子将來都有在外公平競争的資格。不必隻能當一個混賬父親或者丈夫的無知附庸,一輩子仰仗他們的鼻息,看着他們的臉色生活。”
蘇稚宜頓了頓,有些瘋批卻冷靜的聲音響起:“既然膽敢做蘇南這條狗的保護傘,安尚書自然是不能留。蘇南既然有膽子搓磨我,還想着把我塞到人品連他自己都不如的人家,我自然要将他們連根拔起,一個不留。反正這等居功自傲,不尊重女性的頑固之流,都該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