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語問菩提禅海雲遊的第一站不是先往人間，而是被天佛尊指派着去佛門各分部認熟臉。畢竟他可是佛門等候許久的因果之子，自出生就備受矚目，天佛尊恰好是他誕生見到的第一人，遂因緣收他為徒。但佛門之内對因果之子關注的不再少數。

此行可去可不去，可為天佛尊，佛語還是選擇去了。

那一日他受天佛尊委托，拜訪大乘靈雲寺的主持白羽忘雲僧，然而他沒在靈雲寺見到主持，主事的是副主持，一個長着黑胡子慈眉善目的僧者。副主持說，大主持因故常年駐守白羽境天道無法離開，因而靈雲寺由他主事。

副主持身後跟着三個小蘿蔔頭。

副主持介紹，這是白雲劍，是俗家弟子。問菩提點頭，所以這個蘿蔔頭有頭發。

副主持介紹，這是元佛子，是他帶回靈雲寺并收為弟子。問菩提點頭，他注意到，這個蘿蔔頭也有頭發。

問菩提沒做過小光頭，他生來就長頭發，也沒剪過。因為佛門内部流傳，得道高僧都有一頭秀發，問菩提想，這兩個小蘿蔔頭未來指不定是高僧的料。

副主持拉出一個腦袋毛絨絨的小光頭，他介紹，這是玄業，萬聖岩剛上任即導師的弟子，因為聖域全力支援道境玄宗抗魔，所以暫時寄養在靈雲寺。

問菩提略微露出驚訝的神情。咿！這是個小光頭。

小光頭跟在另外兩個小蘿蔔頭身後，排排站着，他擡起毛茸茸的腦袋，禮貌和高高大大的成年人打招呼：“佛語前輩好！”

是秃子呀，這是問菩提對小光頭的第一印象。

但腦袋絨絨得看起來很好摸，這是問菩提對小光頭的第二印象。

佛語問菩提是一個矜持的大前輩，才不會莫名奇妙去摸别人的腦袋。他矜持點頭，向小蘿蔔頭們打招呼。他想，可靠的大前輩隻會有理有據地摸人腦袋。

去白羽境天道需要闖關，但問菩提是受天佛尊之托而來，隻為一見白羽忘雲僧傳達一些事情。

副主持說，我先大主持傳訊，勞煩佛語暫歇于此，等候回應。

問菩提順理成章在靈雲寺入住，他本就要入世修行，現今無要事，就開始觀察起靈雲寺的三個小蘿蔔頭。

問菩提再次撞見小蘿蔔頭們是在廚房，聖菩提可證，他隻是去後廚舀碗水，就看到廚房的窗台上挂着三個小蘿蔔頭。他禮貌向蘿蔔頭們打了個招呼。就見三個小蘿蔔頭齊刷刷轉過頭，表情驚恐，下一秒窗戶裡探出一個大光頭。

大光頭膀大腰圓，是标準佛門武僧的模樣，他輕易拎起三個想逃跑的小蘿蔔頭。露出猙獰的笑容：“這不是白雲、元佛子和玄業嗎？早課的經文讀透了？經師布置的課業做完了？副主持讓你們不懂就主動點向新來的客人請教，怎麼有空跑我這來了？”

問菩提見小光頭第一個舉手，道：“我課業做好了，是白雲喊我出來透透氣！”

他旁邊有着毛茸茸馬尾的小和尚也慢吞吞開口：“我也做完了，是白雲喊我出來。他說最近靈雲寺的饅頭硬得咬不動，拉着我陪他一起來看這饅頭是不是石頭變的。”

被點名的白雲劍登時在半空蹬了兩下腳，氣呼呼轉頭指着身邊兩人哇哇大叫：“啥？你們怎麼都做完了！說好一起玩，你們竟然背着我偷偷努力！完蛋完蛋，這樣豈不是隻有我一個人要受罰，不要哇！！”

小蘿蔔頭哇哇亂叫，努力給眼角擠下一滴鳄魚眼淚。艱難轉頭，可憐巴巴望着大光頭求饒：“師叔師叔，就我課業做不完了！能不能饒我這一次，就一次，一次！下次我一定不鬧了！”

問菩提看了全程，沒忍住笑出聲。

正欲教育孩子的大羅漢循聲看去，就見到一身光鮮的貴客。他下意識低頭去看自己身上白一塊黑一塊的圍裙，再看手下三個裝可憐的小孩。頓覺臉上發熱，丢人太丢人！這次丢人丢出靈雲寺了。

他忙把孩子們放下，不好意思向客人道：“原是貴客，失禮了，小僧們性格比較鬧騰讓貴客見笑了。”他低頭擠出一個略顯扭曲的笑容，将手按在白雲劍的肩膀上，壓低聲音對小孩們道：“去給客人道歉。太丢人了。”

“咦，大羅漢臉皮薄！”察覺大羅漢語氣中的退讓，白雲劍仿佛抓到了對方什麼把柄一樣，驚喜出聲，絲毫不見方才的可憐模樣。

“白雲别說了，萬一客人走了大羅漢揍你呢。我和元佛子都不會幫你做課業的。”玄業拉拉白雲劍的衣角，自以為小聲實際上被所有人聽得一清二楚的聲音對白雲劍勸阻到。

元佛子聞言也點頭，一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模樣。

“可是我們是好朋友，是同修啊！你們怎麼能不管我！”見小夥伴真的要抛下自己，白雲劍頓時眼急了，也沒注意音量就這麼大大咧咧說出來了。

眼見面子裡子全部沒了，大羅漢也顧不上那點羞恥心，直接給三小孩一人一個爆栗，抓起小孩們的衣領拎起，獰笑道：“小混蛋們，今天這事别想就這麼了了，全給我在廚房幫工還債！不然我就把你們在貴客面前丢人的事情告訴副主持。”

貴客恰到好處展開琉璃扇掩住臉，轉身望天：“哎呀，今天的風好大，我什麼都沒聽見。”

“怎麼這樣啊！”白雲劍嘴一癟就要嚎。

玄業推了推元佛子，元佛子無奈打斷白雲劍讀條，哄着白雲劍下次副主持罰抄佛經他陪着一起，才把白雲劍哄好。

問菩提見小光頭向自己眨眼，他們目光對上。

小光頭小跑來到他身邊，抓住他的衣袖，小聲道：“客人不要欺負白雲，白雲要鬧的。萬一副主持發現，我們都要挨罰的。”

他說的一闆一眼，淺紅的眼裡透着一股認真。但問菩提注意到，先前小光頭一直把手攏在袖子裡，現今近了才察覺，對方的手似乎一直在抖。

問菩提與小光頭不過初相識，也不好問，隻是笑着應下。

他見小蘿蔔頭們被大光頭抓進廚房，從窗戶裡聽到裡面雞飛狗跳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