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菩提回:“這不是你的錯,滅度聖者是你的責任。一定要責怪應該是我的錯。”
問菩提息聲了,之後的談話他們先前已經說過一次,就不必再說第二次。于是他們繼續前進,一前一後,走在茫茫的雪原。
問菩提想,或許他是貪圖的,貪圖禅師不曾認識前世的佛語問菩提,隻認識這一世的笑玄忘機問菩提。
或許是因為思慮過重,問菩提沒察覺環境的異常,佛劍分說也沒察覺,因為他現在隻餘三成功體。所以被偷襲時,問菩提分外懊惱,他不再有閑思,因為佛劍分說為他擋招已然昏迷。
一眼望去,隳魔衆來得可真是齊全。除卻禁世凄狂不在,其他連死而複生的皇隳禁世輝煌也來了個齊全。
他背起因他再度受創的佛劍分說,撐着傷,頂住隳魔衆的夾擊要護佛劍分說周全。有一瞬間問菩提想,要是禅師也在就好了。他似乎從未見過禅師陷入過絕境,無論何時禅師總是遊刃有餘。
若是禅師在此,一定能做的比我好。這樣的想法一閃而過。
他手握因果無根菩提斬、腳踏法華菩提境,一身萬般勇,難敵死曲擾心邪術與禁世輝煌含恨夾擊。更有異魔偷襲防不勝防,問菩提一心護持身後佛劍分說,如此想法便落了下風。
分神是戰中大忌。越是擔心越難周全。因為敵人已然看穿你的心思,殺你的人隻要發現你的死穴便會不擇手段。
問菩提心有顧忌,但隳魔衆沒有顧忌,禁世輝煌更是隻要他死。
法華菩提境破,問菩提再度受創、發冠墜地,一頭淺金色長發散落披肩。好不狼狽。
眼見禁世輝煌極招在手,正是逼命之刻。不知何時出現的一條黑線将禁世輝煌逼退,暗色火焰在雪地燃燒,随漫天風雪擴散、一發不可收拾。
風雪盡頭,有人拖着一把刀緩步走來。無聲無息,幾個呼吸間便出現在問菩提身前。
來者一身魔氣,面容被黑布掩蓋,隻露出一雙如血液濃稠的猩紅色眼睛,帶着駭人的殺氣。衣袍下血沿着發鏽的鎖鍊滴落在雪地,似墜落的紅梅,鎖鍊末端是一把無法用語言形容的駭人黑刀。
僅對視一眼,禁世輝煌便知此魔非易與之輩,若能說服還好,若不能說服。禁世輝煌眼中閃過一抹煞氣,殺了便是。
禁世輝煌朗聲道:“刀者,你身後之佛是我隳魔衆要殺的對象。若無事,請速離開。”
卻聽黑袍下傳來一道悅耳的少年音:“巧了,我就是來救佛的。”
那聲音聽着比禁世龍嚣更幼上幾分,但魔都知曉外表年齡是最不可信的東西。禁世輝煌不會因為面前的魔聽起來年幼而輕視他,隻會因為對方妄圖從隳魔衆大軍手下救佛而嘲諷出聲。
“無論你是何出身的魔,與隳魔衆為敵可不明智。”
聽對面少年魔點頭道:“确實不明智,螞蟻多了也能咬死象。你們的話再說多些、萬一能把我笑死呢?”
警告之事,事不過三。
禁世輝煌因殺仇敵的機會在前卻要被迫拖拉,情緒難免浮躁,更見對方沒有撤退之意,心中更怒三分。當下也不多廢話,提劍欲刺,他不覺得面前黑色火焰是什麼需要警惕之物。撐死不過燒傷,能有什麼——
黑炎纏繞手臂,隻聽一道重物落地之聲,他見眼前血濺三尺。灰燼撲面。
禁世輝煌倒退三步,僅有的一隻手捂住斷臂傷口。痛感姗姗來遲,他卻分毫不覺,死死盯着落在黑炎裡的佩劍。
太快了,他什麼都沒感覺到,火焰纏身、血肉燒盡,一切隻發生在須臾。若非身後命無思察覺不對即使斬斷自己手臂,他怕是也會如斷掉的手臂那般像燒盡的幹柴一樣化作灰燼。
“要繼續嗎?”少年聲音此刻帶上鬼魅的色彩,又像無聲的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