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師見到龍慈是在文殊苑,聽火僧說他因為擅離梵宇被罰思過和抄經。
“禅師你是沒看見那個場景,聖老竟然會替一名違反梵宇法規的皈依僧者求情、從輕發落,簡直就和聖行者突然咧嘴笑一樣恐怖!”“三昧!”
地僧無塵強行把邊走邊說得手舞足蹈的火僧熾三昧按下,拉至身後,滿臉歉意向禅師道:“三昧在我們面前放縱慣了,并非有意冒犯聖老與聖行者,還請禅師勿怪。”
“禅師又不是那種會斤斤計較的人,大師兄在緊張什麼啊。”礙于大師兄的威信,火僧熾三昧不解也隻敢在背後小聲嘀咕。就聽身邊才跟上的師妹水僧月浮漪在偷笑。
“大師兄是怕你在禅師面前敗壞咱們禅海四修的形象。”月浮漪刻意将聲音壓到前面大師兄地僧無塵能聽見、但是禅師聽不見的程度,和熾三昧竊竊私語。
熾三昧剛驚疑出了半聲,就被月浮漪強行捂住嘴。對上禅師困惑的目光,她道:“二師兄隻是口誤,禅師不必在意。”
“這樣。”他點點頭。
既然别人不想說,禅師便作不知,随引路的三僧進入文殊苑。一眼就瞧見了正在抄經書的龍慈,今日為他講經的是鳳忏殊台。
禁閉期忽見烏泱泱一行人到訪,講經的鳳忏殊台話語一頓,看向門口的目光略顯驚詫。直到見了後方進入的禅師,他才合手,道一句佛号。
禅師同樣合手回禮:“見過鳳忏殊台。我與龍慈有舊,可否留我與他單獨一談。”
鳳忏殊台未應。他神情猶豫看了眼龍慈,有問菩提屠殺皈依僧者在前、劍默言殺龍慈被阻在後,即使禅師名聲在外,也不能保證對方對龍慈先前作為能完全放下。因此鳳忏殊台沒有冒然回應,而是選擇尊重龍慈自己的想法。
隻見龍慈放下筆,起身,對上鳳忏殊台的眼。
他道:“我願與禅師單獨一談。禅師名聲在外,我心向往之,先前也曾與禅師對立,更知曉禅師為人清正仁善。所以,
我願與禅師單獨一談。”
龍慈話至此,鳳忏也沒有拒絕的餘地。隻好退讓,殿内隻餘兩人。
禅師在龍慈對面,先前鳳忏殊台所坐的位置,落座。也邀請龍慈一同。
待兩人皆坐下。禅師開口:“先前的問題,修者有答案嗎?”
龍慈一愣,花了點時間想起兩人分别時禅師的問題,如果是當時的他,如果是現在的他。龍慈思索,可越是思索越是迷茫,于是他問:“禅師,為何惡人放下屠刀不能成佛?”
禅師笑了,一種似譏諷又似憐憫的笑:“修者真真放下屠刀了嗎,為何你手上鮮血仍在?修者以一顆殘缺之心,在此修善多日,悟得了什麼。是憐憫衆生的仁善之心,還是愧對衆生的贖罪之心?
可你現在悟得的,待你的惡念回歸後,修者又真的記得住嗎?”
禅師話語尖銳又不失溫和道:“你現在的善是因為你三毒盡滅隻餘善,而非你真心向善。渡世三昧渡惡、卻不滅質疑。修者啊,以如此之身你要如何成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