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笑鬧片刻,顧文和顧武兩姐妹突然起身告辭。
沈顧氏連忙挽留道:“這快要到晚膳點了,就算今夜不宿在這兒,吃了飯再走也好好呀。”
顧文顧武起身一拜,推辭道:“不了舅舅,我們今日是聽聞表姐身體大好才來的,本就是和書院師傅請了假,要在宵禁之前回去。”
顧文又笑着補充道:“不急,過幾日就是休沐日了,我和顧武再來叨擾!定不會讓舅舅想我們的!”
說着便朝府外走去,騎上高頭大馬。馬背上的少女英姿飒爽,眸中光影與燈火相映生輝,一甩頭,揚長而去。
柳承谙看着身旁的沈系舟。似乎是夜色過深,她平日裡玩世不恭的眼神也變得深邃起來,似乎有無盡心事藏于其中。
柳承谙想,妻主是不是也有如此意氣風發的時候。而如今,隻因為體弱,不能為官,不能遠遊,一生都困于宅院之中,是不是偶爾,也會像他一樣,對于無力改變的局面,深深的不甘心呢…
顧文,忽然看到嶽陽樓門前有一個熟悉的人影。
她定睛一看,正是沈府的二小姐,她表姐的二妹沈謹晏。
此刻,沈謹晏正對姜宰相的侄女姜越笑得谄媚,兩人正要步入嶽陽樓。
顧文心想,這沈謹晏怎麼越活越回去了,怎麼還和姜越那個草包交往如此親密。
在這時,人流散開了些。顧文便也沒有細想,腿下一用力提速向前方走去。
而此時,沈系舟已經到了三弟沈溪雲房内,兩人的身影在燭火下影影綽綽。
沈系舟問道:“上回灑下的兩條魚餌,現在有進展了嗎。”
本來沈溪雲還想少主這麼晚過來所為何事,如今一談及正事,沈溪雲神色一正,說道:“兩條魚餌都已經上鈎了,今晚就都能有消息了。”
說完,沈溪雲躊躇了一下,面露不解地說:“少主真的要以身試險嗎,其實也不急于一時。”
沈系舟的神色在燭光下晦暗不明,深秋夜裡還是有些涼,她拉了拉披在身上的狐毛大氅輕咳一聲說道。
“不入虎穴,就以沈家如今的情形,還能撐到幾時。沈家暗部錦繡樓多年以來不斷收縮勢力,也沒見這些豺狼們松口。如今我便要明目張膽一些,震懾那些居心不良的人。”
“可是……”沈溪雲還想再勸,卻被沈系舟打斷。
“上次已經議過了,如今就不用再勸。想要珍寶,就不能害怕猛獸。我意已決,你們放手去做便是。”
沈溪雲張張嘴,卻吐不出一字,他知道這已經是最好的打算。
沉默随香爐裡的檀香蔓延,屋裡主仆二人各有所思。
此時,柳府宅内,兩個雜役仆人正在閑聊。
藍衣仆人說道:“你說這柳管家,一個月前剛納了第五房,前幾日又納了一房。一大把年紀了她也不怕身子骨應付不過來。
青衣仆人說道:“哪能忍得住啊。你是沒見到,這第六房可是水靈靈的漂亮,又是樂坊頭牌的弟子,這幾日柳管家日日宿在他房裡。這不是飯食都要精心備着,讓咱們在這裡幫忙嘛。”
剛說到這,前頭有人喊道:“雲秀,後院喊你去幫忙上菜。”
青衣仆人拍了拍褲子,站起身來,就往後院走去。
雲秀端上菜肴,就随着衆小厮往柳管家住所走去。
到了屋内,雲秀低着頭跪下,雙手呈上菜肴。還沒等别的小厮将菜端上桌,忽然一雙藕色玉足站到他面前。
雲秀不敢擡頭,但是餘光隐隐能瞟到,一隻細白的玉臂伸到他身旁。玉璧的主人素手一捏,從雲秀手上的盤子裡撚了一顆晶瑩的葡萄。
男子輕啟朱唇,素手一推将葡萄送入口中,柳眉一挑又撚了一顆走回椅上。盈盈不及一握的腰輕輕地靠在椅背上。小小的動作勾出了萬縷風情。
菜一上齊,柳管家就讓所有人退下,留自己和美人共同用膳。
雲秀一走出房門,就不住地捂着胸口。他一個男子,此刻居然腦海裡全是剛剛美人的身影,心跳都緩不過來。
而房内的柳管家并沒有雲秀想象的急色,反而拿着筷子一臉惆怅。
美人見狀,自然也無心用餐,他關切地問:“妻主,您這是怎麼了?是不是菜不合胃口。”
柳管家拉起美人的手,柔若無骨的手甚是好摸,她歎了聲氣說:“秋水關心我,我自是歡喜。隻是這些天,府中花銷用度實在是太過,入不敷出的,之前的銀錢眼看就不太夠了。”
還沒等秋水搭話,柳管家自顧自地說:“主母這幾日因為這件事還大發雷霆,責令我立刻解決。可這銀子花出去了,我又沒辦法拿回來,怎麼有辦法解決?”
看着妻主不停歎氣,秋水也皺起了眉。
良久,他想下定決心似的,說道:“妻主,妾有一法,當時師傅被妻家退回說與我說過。梁都西巷的一個鋪子裡有個野錢莊,常年吸納各處資金,再統一由專人投資,幾日就能賺銀子。”
柳管家聽到,很是心動,但還是要小心問道:“這……靠譜嗎?”
秋水笃定道:“師傅說他妻主家就是靠這個維持的家用,每月還能剩些銀錢呢。”
見柳管家還在猶豫,秋水狀似猶豫道:“隻是這法子也有風險,若是碰到運氣不好的時候,也不免會虧一些,但這種不常有。”
柳管家一聽便信了九成,若是秋水和她說穩賺不虧她定不會信,天下哪有白來的餡餅。現在她信以為真,便立刻整理儀容向主屋走去。
她要今晚就禀告主母!
秋水半倚在門前,看着柳管家走遠。含情的眉眼忽然冷冽起來,他譏諷地勾起唇角,心想。
魚,上鈎了。